【历史故事】------袁绍灭宦官

作者:潘长宏(文学之都居士)

2023年10月31日

       宦官专权源于东汉后期汉和帝，这一局面延续了一百余年，最后却被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终结。宦官的势力不可小看，汉大将军何进谋诛宦官，事败身死。皇帝更上唯命是从。而袁绍随即发动兵士进宫，杀尽宫内宦官。东汉一朝的宦官专权历史就此被袁绍终结。东汉一朝，无论是名望官职均高于袁绍的士人，还是权势滔天的后戚将军，最后都倒在了宦官手里，当时作为何进部属的袁绍竟能灭绝宦官势力！真可谓“牛气冲天”。

      《三国演义》里但凡介绍袁绍，必然会提到袁氏“四世三公”的显贵，祖上四代都有人做到了三公的高位。这不是袁绍的吹嘘，在东汉中后期，汝南袁氏确实算得上一等一的高门大族，能与之相比的只有同样四世三公的弘农杨氏。世代从政的袁氏对东汉政局和士人文化圈都有着非凡影响力。

       前篇我写过党锢之祸。桓、灵二帝在位时，宦官专权，他们肆意给异己分子定罪，不少士人上疏为这些人求情。宦官据此认定这些人勾连朋党，欲对皇权不利。这无疑犯了皇帝的忌讳，于是各地大规模搜捕相关士人，不少人被罢职，甚至身死狱中。后来迫于众怒难犯，这些所谓的党人被释放，但被禁锢在家，仕途也遭断绝，这就是党锢之祸。党锢之祸虽然沉重打击了士大夫阶层，但也将士族彻底推向宦官的对立面，为宦官势力的覆灭埋下了伏笔。袁绍一直标榜自己的高门大族子弟身份，作为士族的代表，他自然不会对宦官手软。

       汝南袁氏免受党锢之祸的影响，对家族的延续来说自然是好事。而且大批士人被打压，一直明哲保身的袁氏无形中扩张了势力，其门生故旧填充了之后的空缺。袁绍号召诸侯反董卓时，天下纷纷响应，就和各地遍布亲袁氏势力有关。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袁氏是党锢之祸的既得利益者。然而这件事对袁氏的声望来说却未必如此，士人难免会以此认定他们和宦官势力有合作。对于袁氏来说，需要有人做出反宦官和举动和言论来，所谓狡兔三窟，为日后宦官势力的倒台做准备。袁绍的反宦官倾向是符合袁氏利益的，袁隗这才不会对他多做限制，在宦官面前对他也多有回护。

       后来何进势大，在诛灭宦官的行动中，袁氏家族几乎全部出动，袁隗出面诱杀宦官党羽，袁术直接攻打皇宫。彻底和宦官势力撇清关系，这是汝南袁氏必须要做的事，袁绍口中的“四世三公”这才能在士人中叫得响，叫的心怀坦荡。

       袁绍和袁术都是袁逢的儿子，袁术是嫡子，而袁绍是庶子，且母亲地位很低，似乎连妾的名分都没有。袁逢的长兄袁成无子，袁绍便过继了过去。这种过继出去的儿子一般都是亲生父亲所不喜的，这从袁术袁绍二人的仕途就能看出来。袁术少时就爱飞鹰走狗，标准的纨绔子弟，成年后却获得了举孝廉的名额，后来一路高升为河南尹、虎贲中郎将，成为洛阳地面的实权人物。而袁绍的仕途就没那么顺利了，他是靠后戚大将军何进的提携，才真正进入官场。

       袁绍早年的经历堪称坎坷，从沽名养士到投靠何进，都体现了他实用至上的钻营，这是属于高门大族庶子的悲哀。袁绍在东汉的权力场发出自己的声音开始于188年。这年汉灵帝为分薄何进的军权，封生母董太后的侄子董重为骠骑将军，并在洛阳招募壮士，创立历史上知名的西园八校尉。排行第一的上军校尉是灵帝亲信宦官蹇硕，排行第二的正是袁绍。既然是灵帝针对何进的布局，这里面自然都是灵帝和宦官信得过的人。比如助军右校尉冯芳是宦官曹节的女婿，排行第四的典军校尉曹操的出身更是清清楚楚，大宦官曹腾的养孙。显然直到此时，袁绍的官方立场还是亲近宦官的，至少皇帝和宦官们是这么认为的。袁绍很神奇地交好诸方势力，灵帝将他纳入西园八校尉，何进仍引他为心腹。当时凉州动荡，灵帝根据宦官的计谋，遣何进去平叛。何进则推荐袁绍先去徐兖二州征兵，等他带回士兵再说，灵帝同意了，显然袁绍是双方都能接受的人选。袁绍已经成为洛阳举足轻重的人物。

      公元189年，何进借汉灵帝病逝的当空除掉了蹇硕，将西园军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实力大涨。袁绍随后便将何颙、荀攸及郑泰等二十多位好友都推荐给了何进，何进也全部予以聘用。何进已经将袁绍视为自己的智囊。袁绍随着何进水涨船高，不久升职为司隶校尉，相当于中央警备区的司令。袁绍对何进的决策具有相当大的影响力，在诛除蹇硕的过程中，袁绍就出力不少，后来又帮助何进扳倒了骠骑将军董重和董太后，洛阳地面已经无人能制何进。再后来何太后出面反对过度削弱宦官，何进有意让步，袁绍反复劝说何进坚定诛宦决心，并建议组织各地军阀起兵响应，实施兵谏，逼迫太后同意诛杀宦官。何进最后全部采纳，董卓进京的由头就在于此。

       何进招地方军阀董卓入京是他最受诟病之举，当时包括曹操在内的很多人就认为，何进军权在握，诛杀宫墙内那些阉人，仅靠京城的守备军就足以成功，招引外军完全是画蛇添足。这么说的人大多是不明白何进的复杂身份，诛宦官的阻力不仅仅来源于宦官本身。

       说起何进，可以说是东汉诸代知名后戚中身份最低微的一个，仅是南阳一屠户，勉强维持生计。后来同父异母的妹妹入宫，有幸受宠于汉灵帝，何进这才进入了官场。何家兄妹运气着实不错，还善钻营。何氏跟灵帝最信任的几大常侍宦官相处的相当不错，灵帝的第一任皇后宋皇后因得罪王甫等宦官而被构陷，惨遭废黜，这里面就有何氏的身影。不久何氏被立为皇后，何家与宦官的合作愈发亲密，何进的另一个妹妹甚至嫁给了大宦官张让的养子，结成姻亲。何氏还曾因妒毒杀王美人，灵帝大怒，就想废黜她。结果何氏交好的那些宦官全都出来求情，何氏这才保住了皇后之位。张让等人在刺杀何进时，就直言没有他们，何家根本不会有如今的地位。而他们之所以肯帮何家，只是想托庇于后戚而以。

                                                         （当时的十常侍）

       历代都有朝臣与宫内宦官合作的事例，但像何家这样深入的仅此一例。灵帝深知前朝皇帝受制于后戚的弊病，因此刻意选择寒门出身的女子为后，这样后戚受制于门阶，实力弱小，不会有多大作为。事实上何氏的前任宋皇后和她一样也是出自宫女。灵帝的安排很有成效，何家和军届与士人圈都没瓜葛，要找靠山只能找宦官，后戚和宦官就这样合流了。后戚和宦官本就都是皇权的延伸，他们权力的直接来源都是皇帝，现在双方和解还合流，皇权达到东汉一代的极盛。

       灵帝后期，欲打压何进，不但分薄他的兵权，还想废掉何氏的儿子刘辩，改立另一个儿子刘协为帝。可惜他命不够硬，刚打起这个念头身体就不行了，于是把改立未来皇帝的任务交给了他最信任的蹇硕。然而何家并不是孤家寡人，何氏在宦官中还有大批拥泵，蹇硕才是形单影只的那一个。蹇硕联合赵忠、郭胜等宦官，想借机诛杀何进，以完成灵帝交给他的任务，但没人应和。蹇硕很快事泄，反被何进联合宦官杀死。此时何进内有太后和宦官支持，外有军权和私人部曲，与士人也是素无仇怨，相敬如宾。这是历代外戚都没有达到过的和谐场面。

       然而何进心底还是不踏实，蹇硕事件让他明白伴君如伴虎的目的，宦官难和外戚一心。寒门的出身让他自卑，他最信任的是士族的代表袁绍。

       袁绍的目的是彻底清除宦官，目标清晰，而何进恰恰又是耳根子软，难下决断的人。诛尽宦官是东汉一朝所有人都未达成过的成就，由他何进完成，确实是一个很难忍住的诱惑。诛宦官，既是彻底剪灭威胁的需要，也是何家真正迈入士族的投名状。何家和宦官是一条船上的，一损俱损。何进得不到家族内部的支持，尤其是太后并不支持，他擅自诛杀宦官就是非法，难以得到大义的支持。何进这才在袁绍的怂恿下，借地方军阀实施兵谏，逼迫何太后让步。董卓就是此时响应何进的号召，向洛阳进发。起兵响应的还有东郡太守桥瑁、武猛都尉丁原，何进另派亲信到各地募兵以作后援，一时间天下鼎沸。

      何太后无奈让步，遣散宫内宦官，但后来又后悔召回了部分人。袁绍深怕还有反复，撺掇何进趁着何太后松口，直接杀死所有宦官。但何进还是犹豫，袁绍便直接以何进的名义下令各地逮捕宦官的族人和党羽，倒逼何进行动。何进最后决定还是获得太后的首肯后再行动，结果张让等宦官提前获知了消息，在何进入宫后便把他刺杀了。推动诛宦官行动的一直就是袁绍，实施行动的军队和策划人都还在，诛宦官的行动并未终止。何进的每一步行动几乎都是袁绍在推动，或许在袁绍眼里，何进也是棋子。现在棋子没了，棋手只能自己上了。宦官们刺杀何进不但没有吓到反宦官势力，反而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借口，令诛宦官行动进行的无比激烈，演变成一场大屠杀。

       袁绍策动军队诛杀宦官，这不能不说是一场赌博。毕竟主事人已死，冒犯的又是皇帝和太后的居所皇宫，与谋反无异，手下的兵士能不能一直听他的也要打个问号。但袁绍不得不赌，不仅是因为他一直以反宦官人士自居和先前那封逮捕宦官亲族的伪令，还因为执意兵谏的董卓军已到了洛阳城外。以带兵闯进皇宫，诛杀还留在宫城内的所有宦官，据说一天杀了两千人，堪称大屠杀。事发当夜张让、段珪等人被尚书卢植、河南中部掾闵贡追上，索要皇帝。余下的宦官眼见事不可为，便投河自尽。东汉的宦官势力就此彻底覆灭。

      东汉的朝政在百年来一直由外戚和宦官交替把持，虽然这个格局很烂，但也好歹把东汉的局面给维持住了。在袁绍杀宦官事件中，外戚何进被宦官杀掉，后来袁绍又杀掉了所有的宦官，这就导致维持东汉朝政的两根支柱被彻底摧毁，于是以董卓为首的地方军阀便乘虚攻入洛阳，执掌了东汉的朝政。东汉的中央政权也在这一系列的乱局中被彻底打翻在地，从此以后，要想重建秩序，恢复天下太平，就只能依靠武力，整个天下就进入了乱世格局。可以说，袁绍杀宦官事件，是三国两晋南北朝的开端，这一事件影响了中国近400年的历史，只是当时参与事件的那些人，无论是何进、袁绍还是那些宦官，他们都没有想到天下的格局就此改变，更不会想到，自己当时所做的一切，竟会对中国历史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