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中国医药报
□ 李成文
伤寒学派是以研究张仲景《伤寒论》辨证论治规律及处方用药心得为主要课题的学术群体。该学派始于晋唐,形成于宋金,盛于明清。其学术研究历千余年而不衰,对中医基础理论和临床医学的发展,特别是对外感热病辨证论治体系的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
伤寒学派可分为宋金及以前伤寒八家和明清时期伤寒三派。其中王叔和、成无己及方有执等医家在伤寒学派的形成与发展中发挥着极其关键的作用。
宋金及以前伤寒八家
东汉末年战火频仍,伤寒病猖獗,且病因不明,缺乏有效治疗手段。张仲景勤求古训,博采众方,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为《伤寒杂病论》。
《伤寒杂病论》问世后,因战乱未能得到广泛流传,散佚不全。晋代太医令王叔和,主管当时全国医疗卫生工作,收集《伤寒杂病论》简牍,整理其中“伤寒”部分重新编次为《伤寒论》,使之得以保存并流传后世。故后人评价说:“不有叔和,焉有仲景。”
继王叔和整理后,社会持续动荡,《伤寒论》研究处于停滞阶段。至唐代,孙思邈用几十年时间访得一本不完整的《伤寒杂病论》,并进行深入研究,主张“方证同条,比类相附”,以方为纲,归类相从,揭示伤寒六经辨治的规律,成为后世从方证角度探索《伤寒论》的先导。其倡导运用麻黄汤、桂枝汤、大小青龙汤三法,对后世医家产生深远影响。明代方有执、喻昌宗其说概括为“三纲鼎立”之说,成为错简重订派的主要学术观点之一。
两宋时期十分重视中医学的发展,建立中医药著作校订和刻印机构“校正医书局”,校勘出版《伤寒论》;发展中医药高等教育,开设《伤寒论》课程。加之宋代文人尚医,壮大了研究队伍,自此研究《伤寒论》蔚然成风。例如,宋代韩祇和著《伤寒微旨论》,剖析伤寒之病机为阳气内郁,融伤寒杂病于一炉。主张师仲景之心法,而不泥其方药。强调从脉证入手分辨,杂病证为先,脉为后;伤寒脉为先,证为后。朱肱著《类证活人书》,以经络解释六经,伤寒三阴三阳病即是人之足六经为病。主张“因名识证,因病识证”,从经络辨识病位,强调脉证合参以辨阴阳表里,病证结合辨析伤寒。庞安时著《伤寒总病论》,认为天行温病为感受四时乖戾之气(寒毒)而发,具有流行性、传染性。其参考《备急千金要方》,并结合发病时节与证候,将天行温病分为五型,以清热解毒为法,重用石膏组方。许叔微著《伤寒百证歌》《伤寒发微论》《伤寒九十论》等,主张以阴阳为纲,统领表里寒热虚实,并把六经分证和八纲辨证紧密结合起来。《伤寒九十论》是第一部用张仲景的经方治疗疾病的经方医案专著,载录医案九十个,对后世有着极大影响。
另有金成无己,首先对《伤寒论》进行注解,采用以经释论、以论证经的方法,用《内经》《难经》理论解释《伤寒论》条文的机理,并以《伤寒论》证明《内经》《难经》理论的正确性。同时,重视对伤寒症状的鉴别,所著《伤寒明理论》就是一部伤寒临床症状鉴别诊断专著。其《注解伤寒论》也成为后世研究《黄帝内经》《难经》及《伤寒论》的必读之书。
明清伤寒三派
明清时期自明代方有执倡言错简,实施重订,至清代诸家各张其说,逐渐形成伤寒内部不同的学术流派,即错简重订、维护旧论和辨证论治三派,由此拉开了伤寒学派学术争鸣的序幕。
错简重订派代表医家有方有执、喻昌、张璐、吴仪洛、吴谦、程应旄、章楠、周扬俊、黄元御等。其特点是讥讽王叔和、批评成无己。明代方有执提出世传本《伤寒论》有错简,主张考订重辑,以恢复《伤寒论》旧貌,清初喻昌大力倡导之。其大多围绕风寒中伤营卫之说为辨,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仲景伤寒六经辨证论治的规律性。
维护旧论派的特点是对王叔和编次的《伤寒论》和成无己的首注《伤寒论》持基本肯定和褒扬的态度,主张维护世传《伤寒论》旧本内容的完整性和权威性。尤其是《伤寒论》中十篇即六经证治部分并无错简,无须重订。应仿照治经学的章句法对原文进行注释,研究阐发,才能明其大意。代表医家有张遂辰、张志聪、张锡驹、陈修园等。
辨证论治派主要着眼于张仲景《伤寒论》辨证论治规律的探讨和发挥,他们对错简重订和维护旧论的观点均持反对意见,认为不必在孰为仲景原著、孰为叔和所增这一问题上争论不休,而应当在探讨《伤寒论》辨证论治规律、深入领会仲景心法、提高临床疗效上下功夫。根据其研究特点,大致可分为以柯琴、徐大椿为代表的以方类证派,以尤怡、钱潢为代表的以法类证派,以及以陈念祖、包诚为代表的分经审证派。
柯琴著《伤寒来苏集》,提出六经地面说,以经界释六经,并据此倡导六经为百病立法观点,指出“伤寒杂病,治无二理,咸归六经节制”。这对于扩大六经辨证论治范围具有重要意义。他还提出汤证概念,即将某汤方的主治证称作某汤证,如将《伤寒论》太阳篇归纳为桂枝汤证、麻黄汤证、葛根汤证等十一类。徐大椿著《伤寒论类方》,将《伤寒论》一百一十三方分作桂枝、麻黄、葛根、柴胡、栀子、承气、泻心、白虎、五苓、四逆、理中、杂方等十二类,除杂方外,各有主方与其主治条文,次列与主方有关的加减方,切于临床应用。柯、徐二人均以方类证,柯氏以方名证,证从经分;徐氏更侧重于类方研究,方不分经。
钱潢著《伤寒溯源集》,重点研究六经分证治法,如将太阳中风证分为中风正治、太阳坏病、中风失治、中风火劫、中风误吐、中风误汗、汗下颠倒、中风误下、中风蓄血等九证。尤怡著《伤寒贯珠集》,其以法为纲,统领病证,将《伤寒论》三阳篇治法归纳为正治法、权变法、斡旋法、救逆法、类病法、明辨法、杂治法和刺法等八种。如太阳以麻黄汤、桂枝汤为正治法,以青龙汤、建中汤、炙甘草汤及桂二麻一汤为权衡法,以真武汤、四逆汤为斡旋法,以陷胸汤、泻心汤为救逆法。
陈修园著《伤寒论浅注》等,主张分经审证,如太阳病分为经证、府证和变证。经证又分虚实,虚用桂枝汤,实用麻黄汤;府证有蓄水蓄血之异,分别用五苓散、桃仁承气汤;变证有从阳从阴之化,阳虚多从少阴寒化用四逆汤、桂枝汤加附子汤,阴虚多从阳明热化用白虎汤加人参汤、承气汤等。包诚著《伤寒审证表》,主张从六经审证,如将太阳经分作本病中风、本病伤寒、兼病、阳盛入腑、阴盛入脏、坏病、不治病等七证。
(作者单位:河南中医药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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