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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圈里记录最近一次去叶师家,是2019年1月24日,内容是:“每次从恩师家出来都能蹭到几本书,真棒!”而叶师这次赠给我的,一本是《我与地坛》,另一本是《中国戏曲概论》。
那天我刚从实习学校回来,路过叶师家,叶师让我过来一趟。天很冷,我进屋之后,与叶师寒暄几句,就拿着这两本书笑眯眯地出来了。
如果有人问我,你读研两年里记忆最深刻的是什么事?我会回答:去叶师家。叶师尊名叶帮义,是安师大文学院的教授。
叶师住在安师大的家属院里,小区门口有一个值班室和一个抬杆,小区门是供车进出的,行人要从抬杆旁挤过去。
说实话,这个门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因为有个保安大叔每次在我想进小区的时候,总似乎跃跃欲试着盘问我。好在我每次都能“化险为夷”,钻进小区里。
叶师家具体在几单元几零几,我记不清,可是路线我熟。从小区门进去,径直往前走,要穿过停着几辆车的过道。
走过第一栋楼,后面是一片小公园,孤零零地立着几件健身器材,有时可以看到叶师家的阿姨带着小宝在楼下玩。
小公园旁有栋楼,从右数第二个楼道,蹬蹬蹬我一口气上到三楼,然后一手提着东西,一手轻轻敲了敲门,静静等待叶师开门。
叶师的拖鞋声渐近,“啪嗒”,门就开了。我照例向叶师鞠一躬,轻喊一句:“老师好,学生来了。”然后斜看一眼正对门挂着的那个小葫芦,跨步走了进去。
去叶师家有什么事情呢?无非和叶师聊一聊最近读了什么书,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或读书,或写文章,或找工作。然后接受叶师的谆谆教诲。
去叶师家,有时自己去,有时和同门一起。我们在他的书柜前坐定,一般由叶师发问,我们随便谈一谈。
我是17年考入安师大学科教学(语文)方向的专业型硕士,学制两年,据说“地位”不如三年学制的学硕高。叶师并没有这么区别对待我们。
他在收弟子之前,让师兄师姐们先到拟录取的学生里找一些踏实勤奋的好苗子,一方面师兄师姐们推荐我们加入叶门,另一方面,叶师也要以考试的方式摸摸我们的底子,看看我们有没有这个基础,吃不吃得了这个苦。
叶师在书柜前语重心长地说:“与其要底子好的学生,我宁愿挑一些底子不那么好,但是踏实肯干的学生。”
每次去叶师家,最想做的是两件事儿:翻叶师的书,吃叶师的饭。叶师的书柜看着很简单,除了西面靠着整面墙有一个长长的书柜,其他地方,几乎堆得都是书。
书柜的对面,是一家钢琴,钢琴旁全是书。客厅通往房间的走廊里,靠墙根堆得也全是书。
叶师是研究古代文学的老师,但他的阅读面极广,各种书都读。叶师爱买书,也爱推荐我们买书。“亲其师,信其道”,于是乎在叶师的影响下,我两年大约买了3万元的各类书籍。
我们登门拜会,聊天快要结束时,叶师总要给我们每个人挑几本书带着。我总习惯性地用贪婪的目光往书柜上扫,心理盘算着下次再来,“劝”叶师送我某一本。
叶师的书,我翻得比较多;可饭,我却只吃过为数不多的几次。这里的饭,不是指叶师带我们到参加高档的学术活动上,蹭一些大餐;也不是说师门在某个大酒店里聚一聚,大快朵颐一番。
我想吃家常饭,这样我就能感觉到,我似乎也成了这个屋子里的一员。有一次我记忆深刻:中午从实习学校回宿舍,路过叶师家,与叶师寒暄几句后,叶师问我:“你吃午饭了吗?”我说:“我还没吃呢。”叶师说:“哦。那就在家吃点便饭吧。”
我有些不大好意思,嘴上说不要紧,但心里想: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嘿嘿。我自己“不要紧”地去锅里盛了一碗饭,吃了些红烧鱼,叶师问我噎不噎,又嘱咐我喝些汤。
吃了之后,我拿着书,退到门口,照例给叶师轻轻鞠了一躬,轻喊一句:“学生回去了,老师再见。”然后斜眼看一眼正对门挂着的那个小葫芦,跨步退了出去。
我在叶师家有一段段美好的回忆:有叶师对我们的关心,譬如“天那么冷,你们快进来吧”;有叶师对我们的教诲,譬如“这本书你读了吗?感觉如何”;
也有叶师对我们的勉励,譬如“工作了之后也要好好读书,读书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事情”。
恕我作文鄙陋,不能一一详记,也怕诸君看着麻烦,因为这只是一对师生、一个师门里最平常的事情。
可是我们如果仔细想,我们的求学经历中,哪有那么多惊天地泣鬼神的老师,又哪有那么多改变人生的大事?
非要老师成名成家、成功成圣了,才叫好老师?非要老师指点江山,彻底改变学生命运了,才叫好老师?
一名把爱学生镌刻在细节里的老师,能不能叫好老师?一名在平常日子里温暖学生心灵的老师,能不能叫好老师?
教育就是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我的老师叶帮义教授热爱读书,每天都要读到深夜;他对人和善,对学生更是无微不至;
与他相处,我能感受到那种老师对学生发自内心的爱,对学生的关心,对学生的严厉和那份求铁成刚的急切与热心。
我安稳地在叶门里度过了两年,叶师也并未改变我的命运,让我成名成家。
我在师门里最美好的印象,就是去老师家路上的风景,那个呆呆的保安大叔,那片晴天下的小公园,还有老师一句随口的问候,随手递给我的一本书,随便吃的那顿家常饭。
这是我求学生涯中最美好的两年,那里有叶师带给我的感动,叶师就是我的榜样。
我现在成为了一名普通的高中老师。每每踏进教室里,我总想起叶师的样子,我希望我也能像他一样,满脸微笑、满眼是爱地看着这些学生。
等他们长大成人,也来我家,我给他们取书看,让他们吃我做的饭。他们临行前怯生生地说:“学生回去了,老师再见。”
我立在门旁,看着学生小小的眼睛扫过对着门挂着的吉祥葫芦,高兴地说:“好,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我很想念叶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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