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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福海(原创) - 岭北行者的日志 - 网易博客
 庚寅初的那夜,我做了一个离奇的梦。天地开启,鸿蒙无极,沙丘壕沟,干枯悲戚,自然如同无数个干尸的堆积。一匹白骏扇动羽翼,消失在鄂尔多斯与毛乌素的流沙尘埃里。

          后来,我就真的鬼使神差朝着北方前行。

          驾车行驶在包茂高速的无边无际,感觉就像久居磐石下的豆蔻挣脱重压后疯长的痛快与危机。人在车箱里,车在人心中,一切都一闪而去,每一次超车都是一次惊叹,每一次惊叹都有一次生命的反思。人在旅途,总有想超越却又难以超越的苦痛。 生命有时真的需要控制需要忍耐,太顺则不知甘苦,坎坷则悲天怜人,只有成为农夫手下的瓜秧,每隔一段就刨土压径才能长出甜美的瓜果。

           四月的渭北乍暖还寒,白色的阡陌定格了淡绿的麦田,沙尘笼罩的城市和农村昏暗而肃穆,但这恰是另类感情孕育的机缘。那曾被茅盾先生礼赞过的白杨依然扎根黄土高原,无奈地经受着寒冷和燥热的磨练,面对朔风的肆虐和调侃,默默传承着白杨家族的坚韧与信念。

           黄河两岸的风景就是信天游的起伏与凄婉,“一个在那山上哟,一个在那沟,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哎呀拉话话个难。”上下五千年,纵横数万里,这片狰狞而贫瘠的土地,演绎了多少悲壮而缠绵的故事谁能知道。汽车穿行一梁一壑,犹如翻阅历史的连环画册,时空缩小,心灵放大。每走一步都感觉到坚实的鼓调和律动的音符,倾听着先民悲伤和喜悦的诉说。历史真的很厚重很尊严,以至于面对历史我们不敢随意评说不敢大声宣言....

            想象中的榆林似乎就是大片榆树林,抗旱耐寒,防风固沙,但在榆林市区却很少看到榆树的影子,南方的许多名贵树种已被人工培育在大街小巷。历史写到今天,风格完全变了,当年那些“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酒肆客栈,那些送别亲人走西口的长亭古道已荡然无存,一切都变得热烈而现代了。

            我不知道榆林是否就是当年的阳关要塞或西口门道,但过了榆林,确实就走进了大漠。天地相接茫茫无边,壮阔迷茫凄凉与沙尘一起翻卷,扑打着行者的面颊和灵魂。无法想象沙漠的尽头是什么,生命在沙漠里的力量有多大,只是看着胡杨和梭梭平静的姿态,看着游客与沙漠生命依偎合影时的深情,坚守者的执着和忍耐总在血液里翻腾。

            前些时,看了一个真实的电视故事——天使看得见。一群盲校学生相约看海,整装从乌鲁木齐出发,经奎屯,到石河子,历尽千辛,终因请假有限路途遥远未看到心中的福海,其中四人沮丧返回,另一人执着地朝着既定目标前进......盲人想象的福海,盲人看海的动意和胆识,盲人在冥冥红尘中行进的艰难我都无从理解,但我肯定盲人的心灵一定晶莹剔透,他们聪慧而坚定的心眼一定能看到沙漠的那边,因为他们是盲人,是天使。夜幕是黑色的,星星是晶亮的,沙漠的夜晚北斗星就在头顶。

            公路就像通向沙漠深处的血管,来来往往的车流把毛乌素劈成了两半,现在人的呼吸依然无法改变毛乌素的荒芜与疲惫。随行的人们都昏昏而睡,思想也随之荒芜疲惫。而我却像一只孤独的狼,忘记了前世的纠结,一门心思的跋涉寻觅,经历从未经历的经历。感受电闪雷鸣的夜晚绝望的体验,尽力想象来生来世沧海桑田的变幻......

            走进成吉思汗的领地,看不见蓝天白云草地羊群,听不到马头琴扶月揽云的妙音,满心弥漫了梦境破灭的懊恼和遗憾。路边的服务站就在沙窝子里,没有沙漠驿站“行人刁斗风沙暗”的焦躁与伤感,没有长烟落日金戈铁马的壮烈与凄惨,只有风吹沙粒的声音倒像是公主幽怨的琴弦。超市餐厅熙熙攘攘,旅人的心思各不一样,解手进食东张西望,谁又能知道下一站的去向。

 

            把迷惘留给善感者,把方向让给豪迈者,旅行一如既往地朝着北方延伸......

            茫茫沙漠突然出现映天湖是怎样的奇观?红碱淖就在眼前,就在毛乌素沙漠的足下,毫无遮掩。对面就是鄂尔多斯大草原。昏睡的游人突然醒来,望着红碱淖惊叹---疑惑---而后顶礼膜拜。

           大漠孤烟,夕阳灿烂,蓝天彤云活脱脱映在红碱淖平静的湖面。沙鸥追逐嬉戏,游艇跳跃驰骋。落日撒辉,晚风徐徐,轮廓绰约,层次清晰,红碱淖如镶嵌在金盘中的翡翠。一切都那么自然而优美。

           偌大一湖清水从哪里来?沙漠的风一夜就能掩埋一个村庄,沙漠的太阳一天就能杀死所有脆弱的生命。然而,红碱淖却亭亭玉立于炼狱的门口,似乎在用 温柔的小手抚摸这饱受沧桑的毛乌素沙漠的昨天和今天。没有风花雪月, 依然风情万种;没有锦绣裙带,依然婀娜雍容。红碱淖的四时变幻红碱淖的日月同辉不曾欣赏,但晚霞映照的红碱淖简直就是楚楚含羞的蒙族公主,以其独有的柔情化育着草原的彪悍与旷达以及沙漠的刚烈与顽强。红碱淖演绎着沙漠的生命,沙漠的历史。我在想, 那群盲校学生苦苦寻找的福海一定就是红碱淖,就是这如诗如画的毛乌素沙漠?

          追寻是生命的主题,人生在不断追寻中升华。 盲人的追寻就是睁眼看世界。旅人的追寻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红碱淖?应该还有漫漫长途中的草原.戈壁和沙漠。不仅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的心跳和情缘,还有苦苦寻找的奔波与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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