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志宏：晒太阳（2023【向阳】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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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太阳

文/祖志宏

在河北省秦皇岛市的一个小村庄居委会院墙外，聚集扎堆了一个老年群体。他们是村里面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们，平均年龄不详，但是每位老人都有60岁以上。平时他们最喜欢聚在一起玩，或唠嗑、或下棋。可在我的眼里，他们就是聚在一起晒太阳的爷爷们。

你看那两个低头下象棋的两个爷爷，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只能看见他们佝偻着后辈，低头冥思的样子。下棋的人不说话，身边的爷爷们可没闲着，聊天说地的，就是没人说棋。

而下棋的人到最后厮杀的时候，便能听到一声一声的“将军！”只是谁也不曾真的将谁的军，因为一方来将另一方，另一方就用其它棋子挡，或者也去将对方的军。两方拉扯中，正相持不下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跑过来，凑在她爷爷跟前说：“爷爷！吃饭了，别下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收棋子。“啪！”“别捣乱，下完这盘棋就回家。”手背上挨了一下，小姑娘也不哭。蹲在老人跟前安静地看着。周围的爷爷们却不乐意了，纷纷安慰着小姑娘。这个姑娘就是我。那时候的我还在上小学。

我尽管心里着急，但还是老实地蹲在爷爷身边。奶奶交给我的任务就是喊爷爷吃饭，爷爷不走，我也不走。阳光下，爷爷额头的汗不等低落便蒸发了。太阳晒着，没有人喊热。他们享受大自然的馈赠，享受阳光的洗礼。我默默地向爷爷的方向挪动了一厘米，紧挨着他，我这下意识的动作，仿佛是一个暗号，只听爷爷说：“将军！”对方败下阵来。“哈哈哈……”爷爷的笑声，对方爷爷不服气的声音，周围爷爷约着下午还来的声音都不及我给爷爷收拾棋子的声音好听。这是回家吃饭的奏乐。

回家路上，爷爷坚持自己拎棋子，我便搀扶着爷爷另一只胳膊，快步走着。爷爷路上说：

“棋不能下一半，以后不能再动棋子。”

“知道了，爷爷。”

“嗯，你记着，以后你做事情也是，要有始有终。”

我们祖孙俩每天走的路相同，但是我们每天的对话却是新的。我问爷爷：

“爷爷，太阳不晒吗？你们怎么那么爱晒太阳啊？”

“万物生长靠太阳。你没看庄稼全靠太阳晒着生长吗？”

“我们又不是庄稼。”

“人也一样。”

我上中学的时候，还是常常去喊爷爷吃饭。那时，围在爷爷身边的人逐年减少，按照庄家辈分，我称呼他们为“太爷爷”、“爷爷”。

有一天，爷爷正在和顾爷爷下象棋。阳光正好，我边晒太阳，边看爷爷下棋。待爷爷下完棋，收拾好棋子，我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挽着爷爷胳膊，慢慢地走回家。

路上，我跟爷爷唠着家常，说：

“爷爷，这会儿春天晒晒太阳还好，等夏天了可别这么晒太阳了啊！”

“夏天，我们就搬到阴凉地方下棋了。”

“那你记得拿个垫子坐着下棋，蹲着腿麻。”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回家吃饭吧，回去晚了，你奶奶又该说咱们了。”

上了大学以后，我陪爷爷的时间少了，时常想他。上完课，晚饭后，我总是爱给父亲打电话，询问爷爷的情况。父亲有一个习惯，晚上必须找爷爷待一会儿，说说话、唠唠嗑。我就选择晚上打电话，这样就可以跟爷爷说说话了。只是爷爷总是不舍得电话费，说不了几句，就催促我挂电话。

大学的寒暑假，每次回家的时候，就能看到爷爷蹲坐在路口，他说他在晒太阳，可我总觉得他是在等我。时至今日，我每天工作休息时间，都会在单位院内晒会儿太阳。

很多习惯就是这样慢慢养成的。

如今，那些蹲在墙角晒太阳的农村老爷爷已经离我远去了，可是他们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并未走远。我结婚以后，带爱人回家，走到爷爷经常晒太阳的地方，我便告诉爱人说：“这里是我爷爷经常待的地方，我们俩人经常在这里晒太阳。”

有句话，我对谁都不曾提起，那就是：“爷爷走了，他活成了我心中的太阳。”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