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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十六国:后赵

一、幸福的童年

西边的天空已经扯下最后一抹霞光,夜色渐渐笼罩着庭院。庭院里有一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一位大汉伴随着堂屋内的叫声,来回踱着步子。大汉长着浓密的胡子,一身装扮充满了异域特色,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屋内的叫声变得急促,那妇人仿佛要死去一般嚎叫起来,紧接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屋梁,妇人也如获救般平静下来,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

“是个男娃子!”接生婆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喊了起来。那喜悦仿佛会传染似的,院里人的脸上也随之挂上雀跃的笑容。

最高兴就是大汉了,他转过身来,面朝着院里的人,大笑着说:“我有儿子啦!我有儿子啦!”

众人也跟着笑,“首领,快去看看吧。”

“对,快看看,看看。”接生婆跟着附和。

大汉快步地跑进屋里,看着累瘫的王氏,温柔地捧起她的手,饱含柔情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脸庞。王氏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没事,死不了。”,王氏顿了顿,“看看儿子,说是长得像你。”大汉这才注意到儿子已经停止了哭泣。大汉抱起儿子,仔细地观察着。浓浓的眉毛下一双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大大的嘴巴,确实跟自己很像。“是我的儿子。”大汉傻笑着。王氏看着自己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儿子一边逗着,一边左右晃着。

王氏说:“取个名字吧。”

大汉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嗯......就叫......就叫㔨(bei四声)吧,石㔨。”

“石㔨?”

“对,石㔨,小名匐勒,怎么样?”

“匐勒?匐勒好,就叫匐勒吧。”

“小匐勒,听到了没有,你以后就叫匐勒了。嘟嘟嘟嘟嘟嘟”大汉用自己的额头顶着匐勒的额头,开心地左右摆着。

匐勒一家是羯族人,他的父亲周曷朱在族里面担任小帅的职位。当时我国正处在西晋时期,那时因为各种原因,很多外族人进入中原地区居住,他们被汉人称之为“胡人”。胡人在整个中原人口中已经占有很大的比例,可并没有获得和汉人同等的地位,西晋的统治者始终秉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想,把胡人当作下等人看待。各族的小统领,当然也无法享有更多的权力。周曷朱的小帅职位,跟平民也没有很大差别。不过小帅毕竟是族里的职位,在羯族内部还是有一定地位的,至少可以让匐勒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匐勒的童年就是在与父亲部下的追逐中度过的,骑马、射箭,像草原上的骏马一样茁壮地成长。

周曷朱

二、成为奴隶

可是好景不长,匐勒仅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家里就逐渐地衰落下来了。

一天父亲把匐勒叫到身边,把一袋铜钱交给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子,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担起家里的责任了。拿着这笔钱,去洛阳贩些货物,赚些钱回来。”

“好的,阿大,我一定会赚钱回来的。”匐勒拿着沉甸甸的钱袋,重重地点着头。

“好样的,儿子。记着,我们草原人,要做天上的雄鹰,不要做草里的兔子。去吧。”

“放心吧,阿大,我记住了。”匐勒骑上自己心爱的小马,朝着周曷朱挥了挥手,和几个伙伴一起朝着洛阳城奔去。

这一年,匐勒14岁,带着忐忑和兴奋,他第一次来到了洛阳城。洛阳城的繁华深深地触动着这个少年,热闹的集市,来来往往的马车,穿着各色衣饰的人群,都使匐勒感到新鲜。

匐勒也没有让父亲失望,他顺利地赚到了钱,当他把钱交到父亲手上的时候,满脸的骄傲。这之后匐勒就经常到洛阳去贩货,匐勒的眼界越来越开阔,生意也越做越熟练。

有一次从洛阳回来,匐勒远远地就听见父亲的叫骂声,“一群没用的怂包,连我们草原上的女人都比不上。”周曷朱叉着腰,脸上的肌肉抽动着,胡子也跟着抖起来。周曷朱扭头看到回来的匐勒,别转头去,顿了顿,又转了过来。朝着匐勒盯了一会,向他招招手。匐勒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父亲走去。“来”说着,周曷朱把手搭在了匐勒的肩膀上,“你们这帮怂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以后我的位子就是匐勒的了,我要退休,守着我的女人过日子了。”

“阿大,我.....”匐勒的“我”字刚说出了半个,周曷朱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然只是一个小帅的位子,但是对于只有十几岁的匐勒来讲,担子还是很重的。年轻的匐勒虽然没有读过许多书,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自从匐勒做了小帅,大家都很服他,部落管理得井井有条。

晋惠帝时期天下动荡不安,各方势力为了争权连年混战,匐勒一家的日子越发地困难,匐勒只得去给人家种地换取粮食。

太安元年,并州发生饥荒,造成军粮短缺。并州刺史司马腾听从属下建议,到处掳掠胡人,贩卖给地主换取军粮。

这天晌午,匐勒和几个同族人正在田里种地,地头的小路扬起滚滚灰尘。伴随着几声马嘶,尘土渐渐落下,一队兵士从尘土中 冒了出来。“看,那有几个农夫。”领头的军官扬起马鞭,指向匐勒他们,“看着挺壮硕的,你们几个去看看。”队伍中出来几个拿着长戟的士兵,朝着田里走去。看到当兵的过来,匐勒他们中的一个长者走向前,询问道:“军爷,你们.....”领头的士兵并不看他,拿眼扫视着其他人,长者把话咽了回去。”把这几个年轻的都带着。“领头的士兵手指着匐勒跟其他几个年轻人,其他的士兵一哄而上就把匐勒他们绑上了。匐勒使劲地挣扎了几下,奈何他们人多,手里还握着兵器,只得乖乖地被绑上绳子。“军爷,他们没犯什么罪呀。”长者还想上前理论,被一个士兵推到一边,差点跌倒在地上。士兵们用戟抵着绑好的几个人,吆喝着把他们往路边驱赶。

到了路边,马上的军官打量着他们几个,“这几个不错,走!”匐勒这才看到,队伍后面还有一群同样被绑着的胡人。后来匐勒才知道,他们是被抓来的奴隶,准备卖给富贵人家的。匐勒不想做奴隶,他试着逃了几次,都被抓了回去。

匐勒被到处驱赶着,最终被一个叫师懽的人买下,做了他家的耕奴。

三、十八骑

长长的通铺上,并排躺着十几个汉子,不时传来吧叽嘴的声音,还有连绵的呼噜声。匐勒就躺着这群人中间,可是他却没有睡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一闭上眼睛,耳边就传来号角的声音,这声音让他无法入睡。匐勒想起他死去的阿大,还有母亲王氏。自己突然被抓走,这些母亲都还不知道,肯定在日夜思念着他。“母亲”匐勒喃喃地叫了一声,不小心惊醒了旁边的汉子。

“匐勒,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还要干活呢。”汉子打着哈欠。

“这号角声让人睡不着。”

“号角?哪来的号角,这里又没打仗。”

“你听不到吗?这么清楚。”

“肯定是你听错了,睡吧,时候不早了。”汉子翻了个身,不一会就传来了呼噜声。

第二天,耕奴们扛着农具来到了田里,昨天的汉子连连打着哈欠,旁边的人揶揄到:“怎么啦,昨晚出去偷东西啦?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汉子瞪了他一眼,“别提了,匐勒昨天到半夜了还不睡,还把我给吵醒了,说是自己听到了号角声。”

“号角声?不会是你扯的谎吧,肯定是出去偷吃的了。”

“你小子,是不是欠打!”说着就抡起锄头,作出要打的架势。

“干什么呢?!”这时身后传来主人的声音,师懽走向他们,训斥到:“你们可是我花钱买的,不好好干活,把你们都卖了。”

汉子连忙放下锄头,“小人不敢,小人只是昨晚没有睡好,他污蔑我去偷东西了。”

“那你为什么没睡好?”

“小人也是被匐勒吵醒的,他说他老是听见号角声。”

“哦?哪个是匐勒?”

“就边上那个。”汉子用手指了指。

“好好干活!”师懽训斥一句就朝着匐勒走去了。

看到师懽走来,匐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时候匐勒已经二十多岁了,长得仪表堂堂,石勒上下打量着他。

“听说你经常听到号角声?打过仗?”

“小人是会些骑射的本领,不过只做过族里的小帅,从未打过仗。”

“小帅,还是个首领。堂堂的首领,做耕奴委屈你了。这样吧,我恢复你的自由身,给我家做佃户吧。”

匐勒先是惊讶地望着师懽,而后深深地躬了几躬。

恢复自由的匐勒首先想到的就是回家,可是家里已空荡荡无一人,他的母亲王氏还有侄子石虎都已不知去向。石虎是匐勒的侄子,由于父亲早死,一直由周曷朱抚养。匐勒到处去找,到处喊,却始终找不到他们,匐勒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匐勒在自家的院子里待了几天,也没有等到母亲,只好无奈地回去了。

做了佃户的匐勒,依然过得很清苦,但是不用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了。匐勒在做耕奴的时候,认识了魏郡的牧马人叫做汲桑。一有时间,他就找汲桑叙旧,汲桑多次跟他提起要干一番大事业。后来匐勒又被抓过几次,都被他逃了出来,总是这样被抓也不是办法,匐勒决定投靠汲桑。匐勒又找来其他一些认识的人,总共十八个,他们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号,叫“十八骑”。

在一个明月高挂的夜里,十八人聚在一起,每个人面前都斟满了一碗酒。汲桑首先举起酒碗,环顾一周道:“各位兄弟,鄙人此生能遇到各位真是三生有幸。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正式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干!”

“干!”众人跟着附和,全都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众人又同饮了几碗酒,按照年龄大小排好次序。汲桑最为年长,又颇有威望,被公推为大哥。此后,十八人又各自互相对饮,推杯换盏之间,席间不时响起爽朗的笑声。

汲桑端着酒碗来到匐勒座旁,匐勒赶忙站起,道一声大哥。汲桑说:“匐勒,大哥最看好你,好好干,咱们定能作出一番事业。来,干!”说完,咕咚咕咚就喝完了一碗酒。匐勒显然有些激动:“大哥,从今往后,刀山火海,小弟都跟着你。我也干了。”

“好,好兄弟。石㔨(bei四声),你的名字颇为拗口。你小字叫匐勒,不如你就改名石勒吧,这样叫着顺一些。”

“石勒?好,从今以后小弟就叫石勒了。大家听着,以后我改叫石勒了,大哥给起的。”

“好,敬石勒。”王阳起哄似地站起来,大家一起同饮了一碗酒,又畅快地大笑起来。每个人都开心地笑着、喝着,最后都醉倒在案前,沉沉地睡去。

汲桑

四、建功立业

十八骑成立了,他们的事业却没有如愿地开始,平日里只是做一些掳掠的勾当。

永安二年(公元305年),司马颖的旧将公师藩自领将军之职,在赵、魏之间聚集了数万人,准备迎接被废的司马颖。汲桑看到了机会,和石勒他们一起带着几百个牧民投靠了公师藩。公师藩出师不利,派石勒为前锋攻打邺城战败,没过多久,公师藩又被濮阳太守所杀。公师藩死后,汲桑自称大将军,封石勒为扫虏将军,正式开始了他们的征伐之路。他们释放了囚徒,又召集附近的亡命之徒,大大扩充了势力。他们要进攻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邺城”。

邺城是曹操从袁绍手里夺过来的,被曹操建为都城,自此以后成为过六朝的国都。邺城内建有著名的铜雀台、冰井台、金虎台三台,东西七里,南北五里。由于北临漳水,西晋时因为避司马邺的讳改为临漳,位置在现今的河北省临漳县境内。

汲桑和石勒的军队骁勇善战,长驱直入攻下了邺城,杀了新蔡王司马腾。大军乘胜追击,渡过黄河袭击兖州,遭到东海王司马越等的围攻,死伤了数万人。大军仓皇撤退,汲桑带领着部下往东北方前进,石勒追上汲桑,“大哥,我们这是去哪。”汲桑说:“兖州失利,我军需要休整,东北方兵力比较薄弱,我们可以在那里攻下几座城池,然后休整。”于是,汲桑他们一直打到了乐陵,最后在乐陵驻扎稍作休整。

这天午夜,连续征战的将士早已睡死过去。有几个人却并未睡下,他们在交头接耳密谋着什么。其中一人叫田兰,低声说道:“大家都睡了,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其余几人皆点头同意。另一人薄盛说:“主公被杀,我们被迫加入他们。如今他们只剩这些人,最后肯定会被歼灭。我们趁机杀了他们的首领,肯定会受封赏的。走。”几个人偷偷摸到了汲桑的帐内,四个分别站立在汲桑的四肢旁,另一人举手至于汲桑的口上,随后默念:“三、二、一。”霎时,四人按住手脚,一人左手捂住汲桑的嘴巴,右手拿刀用力从颈部划过,一颗头就被割了下来,十八骑的大哥就这样在沉睡中丢掉了性命。而杀他的几人原来是司马腾的部下,这也算是为司马腾报仇了。

失去汲桑的军队变得群龙无首,石勒和其他几个兄弟合计,准备暂回邺城再做打算。

这天他们正在赶路,头顶的骄阳炙烤着大地,马儿和军士都已疲惫不堪,在烈日下艰难地挪动着脚步。突然,道路四周响起喊杀声,一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石勒定睛一看,领头的将领正是冀州刺史丁绍。人和马顿时清醒了过来,奋力地抵挡着敌人的进攻,饶是石勒英勇,带着几个残兵突出了重围。石勒拼命地跑着,一边跑一边思索着去路。他知道邺城肯定已经失了,如今只能前往山西离石了,听说刘渊在那里称了汉王,可以前往投靠他。

石勒的到来使刘渊很是高兴,当即封他督山东征讨诸军事,刘渊是匈奴人,而石勒所属的羯族也是匈奴的一支,这可以是称之为亲人之间的会面。自此以后,石勒就成为刘渊手下的一员大将。石勒也没有令刘渊失望,他率军转战于黄河中下游地区,势力不断扩大,兵力达到了2万多人,官位也升为镇东大将军、安东大将军。

永嘉三年(公元309年)石勒率军攻占河北巨鹿、常山等郡,兵力达到了10多万。

石勒进入赵郡的时候,有一位中年人远远地望见了石勒,转身对身旁的亲友说:“我见过的将军很多,只有这位胡将军可以和他共建大业,我的汉高祖出现了。”

傍晚,中年人前往求见石勒,石勒在正厅接见了他。

“先生何人?因何事见我?”

“在下张宾,乃赵郡南和人士,自问有些智谋,愿意追随将军帐下效力,请将军收留。”

“正好最近归顺了一批文士,我打算组建一个'君子营’,你就在这君子营中效力吧。”

“叩谢将军。”

自此,张宾成为了石勒手下的一名谋士,而石勒没有想到的是,张宾将来会是他手下最得力的谋士。

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刘渊病死,其子刘和即位,不久后刘聪杀了刘和夺取帝位,石勒又被任命为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石勒率军屡破晋军,这年十月石勒渡过黄河攻占了宛城,然后向南进攻襄阳。石勒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于是就想割据江汉自立。这时张宾就出来组织他,劝他北还,石勒并不采纳张宾的建议,执意要进军江汉平原。结果因为军中粮草不济,很多士兵染病而死,同时又遭到晋军王导的攻击,石勒无奈接受了张宾的劝告,回兵北上,相继攻克了江夏、新蔡、许昌等地,进一步威胁到了西晋都城洛阳。经过这件事,石勒也开始对张宾刮目相看。

此时的洛阳已是腹背受敌,东海王司马越被逼无奈,主动出城与石勒交战,不想于永嘉五年(公元311年)三月病死在了项城。太尉王衍被推举为了元帅,率军护送司马越的棺柩。石勒知道以后,率军追击王衍,在苦县追上了晋军,十多万晋军一击即溃,西晋的王公大臣都成了俘虏。王衍为了活命,不断的洗刷自己,并劝石勒称帝,石勒一气之下,在夜里派人推倒一面墙压死了王衍。这年六月,石勒和刘曜、王弥等人一起攻入了洛阳城,俘虏了晋怀帝司马炽,将司马炽押往了平阳。

同为汉国大将的王弥骁勇善战,石勒却十分忌惮他的才能,而王弥表面上总是讨好石勒,内心对石勒也是百般猜忌。当时石勒俘虏了晋朝的苟晞,任命他为左长史。王弥写信祝贺说:“将军得到苟晞,真是天大的好事。您任命他为左长史,而我如果做了您的右长史,那天下就是您的了。”张宾看了此信,觉得王弥必有图谋,建议石勒趁王弥势弱尽早除掉他。

王弥也在暗地里谋划除掉石勒,部下刘暾建议王弥联合青州曹嶷合力除掉石勒。王弥听从了刘暾的建议,派刘暾送信给曹嶷,不曾想刘暾被石勒捕获,得知了他们的阴谋。石勒除掉了刘暾,仍然不露声色。后来,王弥在与晋军交战时身陷险境,向石勒求援。石勒得知后暗自高兴,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此时张宾站出来问道:“王弥被围,将军作何打算?”

“王弥与晋军交战,我可以等他们两败俱伤,而后出击,坐收渔翁之利。”

“将军不可。”

“为何?”

“王弥虽陷险境,但胜负并未可知。再者两军交战,定会损兵折将,即使能坐收渔翁之利,要这残兵败将又有何用?不如我军前去解了王弥之围,王弥定会对将军感激不尽。将军再请他前来赴宴,然后趁机除掉他,他手下将士就归将军所有啦。”

“此计甚妙!来人!准备兵马。”

石勒率军解了王弥之围,而后邀请王弥赴宴,王弥并不起疑,石勒趁机杀了他,吞并了他的兵马。

石勒擅杀大将,按理说刘聪是要讨伐他的。一来石勒实力太大,二来刘聪还需要仰仗石勒,所以刘聪不但没有怪罪,还加封石勒为镇东大将军,督幽、并二州军事,并兼任并州刺史。

杀了王弥之后,石勒又率军攻打了豫州各郡,直逼长江,准备造船前往攻打建业。而这时,南方的天气阻碍他们的行军。南方阴雨,连绵三月不止,许多士兵因此生病。此时队伍中出现了两种意见,少数人主张和晋军讲和,大多数人觉得应该一鼓作气拿下江南。而张宾提出了第三种主张。张宾说道:“将军进攻洛阳的时候,屠尽了西晋宗室,现在怎么可能和别人讲和。杀了王弥以后就不应该再南下了,如今这雨就是在告诫将军。我们应该挥军北上占据邺城,邺城是枢要之地,占据邺城就可以经营河北,拥有了河北就没人可以与将军抗衡了。”石勒最终采纳了张宾的建议,北上襄阳,将襄阳作为自己的根据地。而刘聪也没有发现他真实的目的,又追封石勒督冀、幽、并、营四洲诸军事,领冀州牧。

五、国号为赵

当时北方地区的主要势力,除了石勒还有王浚和刘琨,王浚是西晋旧臣,曾在常山与石勒交战,刘琨也是西晋旧臣,曾任并州刺史,并州北石勒攻陷后,投奔幽州刺史。西晋灭亡后,王浚和刘琨相继拥兵自立,他们俩一直在争夺冀州之地。石勒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两个人。

一天晌午,一队军士护送着一辆马车朝襄阳城奔来,临近城门的时候被城上的守卫喝住。

'站住,来做什么的?'

领头的武官下马拱手到:“我家刘将军让我们向石将军送来好礼。”

“开城!”

城门缓缓降下,军士护送着马车进入城内,城门守卫查验文书之后,引领着他们来见石勒。

石勒端坐在大堂,从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一位妇人,这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母亲吗?石勒急忙从堂上下来,迎上前去。石勒一把抱住母亲的肩膀,两行热泪划过脸庞,多年的思念之苦在这一刻喷涌而出。旁边的使臣在旁边宣讲着刘琨的交好之意,在石勒的耳旁都幻化成了嗡嗡声。母亲的到来确实让石勒激动,和刘琨的使者短暂地交流后就将他们送走了。

石勒拉着母亲坐下,询问起站在母亲身旁的少年。母亲王氏说:“这是虎子呀,你不记得了。”石勒忙地站起,“孩儿方才也在猜想,原来真的是虎子,已经这么高,这么强壮了。”王氏拉起石虎,“来,虎子,这是你叔父,到这里,咱们就回家了。”“拜见叔父!”石虎拱手下拜。“好小子,以后就跟着叔父,不用四处漂泊了。”

石虎终于过上了稳定的日子,开始暴露少年本性。石虎当时才17岁,整天无所事事地在军营闲逛。他喜欢玩弹弓,就用弹弓打那些士兵,士兵并不敢反抗,只是私下称他为毒患。看到石虎如此顽劣,石虎对母亲讲:“虎子怎生的如此顽劣,他这样早晚会惹出祸端,不如早点把他除掉。”王氏说道:“烈牛在幼小的时候常常会弄坏车子,多给他一些时日。”有了王氏的庇护,石虎才免于被杀,王氏私下里应该也劝说过石虎,石虎也开始收敛了一些。再加上石虎好骑射,勇猛过人,石勒渐渐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在石虎18岁的时候,被任命为征虏将军,成为石勒的得力干将。

刘琨的主动交好,正是石勒所期望的,因为他首先希望解决的是王浚。王浚在三方中势力最强,同时又得到鲜卑和乌桓的支持,当时的石勒还不足以与之对抗。石勒按照张宾得谋划,首先拉拢鲜卑的段疾陆眷部,又假装归顺王浚,拥护他自立为帝,骗取他的欢心。石勒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给于王浚最后的一击。

建兴二年(公元314年)春,石勒首先和刘琨约定,在自己进攻王浚的时候,刘琨不进行阻拦。石勒率领轻骑进击幽州,王浚毫不怀疑石勒的用意,以为石勒是来拥立自己称帝的,还大摆筵席准备迎接石勒。

王浚站在蓟州城内的一条窄巷里迎接着石勒的到来,石勒派来使者先行告知有厚礼相送,王浚听了喜不自禁。不一会儿,石勒的厚礼来到了,原来是一群牛羊,牛羊浩浩荡荡地朝王浚走来,王浚还在和左右调侃石勒的礼物有些夸张。牛羊越来越多,慢慢地挤满了整条巷子,王浚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石勒,挥手向他致意。

王浚看到石勒的表情有些异样,充满杀气地朝自己奔来,后面还跟着一队骑兵。这时王浚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好,想要转身逃走,却发现四周已经围满了牛羊,无处可逃。

石勒打败了王浚,然后又消灭了刘琨。直到建兴五年,石勒除掉了自己所有的对手,成为中原地区最强大的力量。

东晋太兴元年(公元318年)7月刘聪病亡,刘粲即位,9月靳准杀掉杀掉刘粲篡权,10月刘曜和石勒一起发兵讨伐靳准,12月刘曜杀掉靳准夺回了皇位。

刘曜称帝后依然重用石勒,可是他们之间开始变得貌合神离。

太兴二年(公元319年)2月,石勒向刘曜报捷,刘曜派出使者向石勒封赏,由于受到他人的挑唆,刘曜追回了使者,并且杀死了石勒派来的长史。这令石勒十分恼怒,声称:“刘氏的江山我功劳最大,如今竟然如此对我。不论是王还是帝,我自己都可封,不需要他来封赏。”自此石勒和刘曜彻底决裂。

这年6月刘曜改国号为赵,11月石勒也在襄国自立,设国号为赵,自称赵王。

六、大赵天王

石勒称王后,立石弘为世子,请来名师教导石弘,杜嘏教授经书,续咸教授律法;刘征、仁播教授他兵书,王阳教授击剑,希望将来可以继承王位。而有可能阻止这一切的人也越发变得强大。

石虎自从领兵以来,驾驭部下严而不烦,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打起仗来所向披靡,石虎跟随石勒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同时,石虎嗜杀的本性也日益增长,只要看到才能超过自己的人,都要想方设法除掉。每攻下一城,石虎都要屠尽城里的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少。

石虎自恃功劳甚高,本以为石勒会将大单于的位子给自己,可是石勒却给了自己的儿子,这让石虎十分愤怒。

咸和元年(公元326年),程遐向石勒建议,石虎战功卓著,又残忍嗜杀,应该早些让石弘建立功业,树立威望,将来可以对抗石虎。虽然石勒对石虎可能反叛不以为意,仍然采纳了程遐的建议。当时石虎驻扎在邺城,石勒让石虎将邺城让给石弘,石虎当然不肯,石勒强制将石虎的家室迁出了邺城。

公元328年8月,石虎率军4万突袭河东郡,黄河沿岸的50多个县纷纷归顺。石虎一直达到黄河东岸的蒲坂城(今山西永济市),直接威胁到前赵的都城长安。

公元329年,石勒亲自率军渡过黄河,俘虏并杀死了刘曜,前赵灭亡,这时北方除了西凉张氏和辽东的慕容氏外,都成了石勒的天下。

后赵太和三年(公元330年)石勒被大臣拥立为大赵天王,他将儿子全部封王,立石弘为太子。9月石勒正式称帝,改元建平。

第二年,石勒决定将国都从襄国迁到邺城。廷尉续咸上书劝谏,以劳民伤财之由阻止迁都。石勒大怒,说:“不杀这老东西,我的宫殿就建不成。”于是下令将续咸关进了监狱。中书令徐光劝石勒说:“是否迁都全由您自己决定,为什么要杀他呢?”石勒听了徐光的劝说,也消了气,自嘲道:“寻常百姓有了钱还要修建新居呢,而我这当皇帝的反而不行。罢了,成全了续咸的忠臣之名吧,这宫殿暂时不修了。”随后石勒放了续咸,并赏赐绢百尺、稻百斛以示嘉奖。后来中山西北暴雨成灾,洪水冲来了许多木头,石勒就对大臣们说:“这是上天让我修建邺都,给我送来这么多木料,现在你们有什么可说的?”于是石勒的都城就如期建好了。

石勒在为政期间颁布了几条重要的法令,发展了赵国的经济,稳定了社会的秩序。主要有禁止耗费粮食酿酒,鼓励生产,实行胡汉分制,禁止侮辱汉人,制定律法,兴办学校。石勒曾问徐光自己可以和历代的哪位帝王相比,徐光回答说:“陛下的筹略胜过汉高祖,才识超过魏武帝,自尧舜禹以来,无人能与陛下相比,陛下只在黄帝之下。”石勒听后笑着说:“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说得太夸张的。如果朕遇到汉高祖,可以做他的臣子,与韩信、彭越一较高下。如果遇到魏武帝,可以与他逐鹿中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朕的才能介于汉高祖和魏武帝之间,怎么能和黄帝比呢?”

公元333年六月,石勒在西巡沣水宫的途中感染了风寒,随后病情越来越重,而在这时候他才察觉到石虎得野心。他将太子和其他儿子招来,叮嘱他们要相互扶持,一定不要自相残杀。同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告诫石虎要学周公和霍光,辅佐太子,而此时的石虎肯定在心底谋划如何篡权吧。

后赵强盛期地图

七、石虎篡权

公元333年七月,石勒最终病死了,死前留下遗言,命令三天后再入葬,不要禁止婚娶、祭祀、饮酒、吃肉,官员不得擅离职守来奔丧,入葬只穿平时的衣服,不要黄金宝物陪葬。死时六十岁,在位十五年。

石虎的行动开始了。石勒死后石虎就封锁消息,禁止太子和大臣看望,又把石勒的儿子石弘和石堪等召到襄国软禁起来。这之后石弘只能完全受石虎的摆布了。

石虎将一份拟好的诏书放在石弘的面前,假装恭敬地说:“我拟好了一份诏书,请陛下用玺。”石弘快速浏览了诏书,上面罗列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而要处置的人就是大臣程遐和徐光,他们二人都曾劝诫石勒提防石虎。石弘看过,用怨愤的眼神看着石虎,颤声说道:“程遐、徐光皆跟随先帝多年,劳苦功高,怎能用这些某须有的罪名治他们的罪呢?”石虎轻蔑地说道:“如今陛下已是如此处境,先顾着自己吧。”说罢强行让石弘盖了玉玺。随后石虎让儿子石邃领兵入宫,石弘见状惊恐万分,再三表示要将皇位让给石虎,石虎也是不吃嗟来之食,还将石弘呵斥了一番。

石虎又逼迫石弘下诏封自己为丞相、魏王、大单于,并加九锡,将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封了王,又把所有重要的位置都安排了自己的心腹。

石虎的擅权引来宗室的不满,后宫内,刘太后正在和亲生儿子石湛交谈。

“石虎独揽大权,嚣张跋扈,赵国江山迟早会落在他的手中,湛儿,你作为宗室子弟,不能袖手旁观啊。”

“母后,儿臣自知责无旁贷,近日已有了打算。”

“哦?如何打算?”

“儿臣打算和其他兄弟拥立石恢为盟主,率军进攻邺城,捉拿石虎。到时母后可在宫内策应,咱们里应外合,定可成功。”

“如此甚好,就按你们的计划行事。”

“是,儿臣告退。”石湛拱手向刘太后作别。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谋划被其他人告知了石虎。石虎一怒之下将石湛抓来,活活烤死,母亲刘太后也被石虎所杀。

不久之后河东王石生从关中起兵,石郎从洛阳起兵,进攻石虎,结果双双兵败被杀。

公元334年,石弘的兄弟被杀的差不多了,石弘再次提出禅位于石虎,石虎再次不受,训斥道:“石弘愚蠢无能,不能胜任,应当被废黜,谈什么禅位?”于是石虎将石弘贬为海阳王,自称居摄天王。这年11月石虎派人杀死了石弘、石恢等人。

咸康元年(公元335年),石虎将都城从襄国迁到了邺城,到咸康三年石虎又改称大赵天王。石虎虽然即位,但是并不理朝政,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太子石邃处理。而他自己就开始了荒唐君主两件事:盖房子和选美女。迁都邺城后石虎就大兴土木,先后在襄国修建太武殿,在邺城修建东西二宫,重修了邺城的铜雀台、冰井台、金虎台。更为夸张的是,从邺城到襄国的二百里途中,每隔四十里就修建一座行宫,供自己享乐。

为了满足自己对美色的追求,石虎在显阳殿后面修建了九座宫殿,用以安置嫔妃。石虎还设立了女官一职,专门为自己物色美女。

作恶的人都喜欢信教,石虎就笃信佛教。一个叫吴进的和尚向石虎进言,晋朝气数未尽,应该奴役晋人以压制晋朝气数。于是石虎对百姓横征暴敛,赋役繁重,民不聊生。

石虎

八、石遵夺位

石虎嗜杀,对自己的儿子也毫不怜悯。太子石邃也像父亲一样荒淫无道,被石虎处死,改立石宣为太子。石宣又与石韬争权自相残杀,被石虎活活烧死。

公元349年,石虎长期纵欲,掏空了身体,染上了重病。这年正月,54岁的石虎正式称帝,以消灾冲喜。在立太子这件事情上,石虎有他的考虑,父子和兄弟的相残让他深受刺激。他选择了年幼的石世立为太子,想的是石世现在才十岁,等到他二十岁有能力杀害父亲的时候,他已经老了。可是石虎并没能再活十年,当年的四月就因病去世了,终年55岁。

石世

石世幼年登基,历史又拿出了相似的剧本,汉平帝、汉献帝都在其中扮演过男二号,而我们这次的男主角是石遵。

石遵的篡位跟另一个人有很大的关系,很多人称他为民族英雄,他就是冉闵。石遵是石虎的第九个儿子,石世刚登基几天,冉闵就唆使石遵篡位。石遵欣然应允,并许诺事成后立冉闵为太子,于是石遵和冉闵一起率军攻打邺城,杀死了权臣张豺,毒死了太后和石世。

事成之后石遵却违背了当初的承诺,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而且石遵畏惧冉闵,密谋要除掉他,不成想弟弟石鉴将此事告诉了冉闵。冉闵杀掉了石遵,拥立石鉴登基。石鉴包括后面的石袛都想除掉冉闵,在与冉闵的斗争中,后赵被冉闵灭亡。

石遵

九、冉闵

请期待下篇——五胡十六国:冉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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