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荷
图：大俗摄影
不是自夸， 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都讲我和我老公又能干，又会过日子。结婚没几年，就在村里盖起了楼房。也有人说我们逞能，打肿脸充胖子。
对于前者，我真的感谢他们的赞誉，却不敢恭维，因为我们和家乡里真正会过日子的人相差甚远啦。至于后者，说我们打肿脸充胖子，确是真的，但说我们逞能，露味实在是有点冤枉。
我和老公结婚时，住的东屋，婆婆住在土坯的老堂屋里。那几年雨水多，常常是外面雨过天晴，屋内还是滴打着小雨。虽几经修葺，这里补修好，那里又漏了。再说，土坯碱化日益增大，老堂屋真的已经不堪风雨了。
于是我们在2000年，准备把老堂屋打倒，在原地基上盖四间平房起脊的房子。盖平房需要购买楼板，听同村在乡供销社工作的五叔说，供销社北边的白庄村，有一家预制厂加工的楼板用的钢筋粗，灰号大(配备的水泥多)，结实。还比同类楼板便宜。他还说自己将来盖房子不用别人的，就用白庄的。
年轻不知事的我和老公，第一次盖房子只得向年长的老人们讨教讨教经验。听五叔这么一说，老公便去了白庄，并按我们盖房子的尺寸，预定了四间房子的楼板。
谁知道在我们刚打好了四间房子的地基后，村长说村子有规划，要我们按排房线建造，我这地基要挪上一挪。我右边是我村规划的大路，左边邻居家房子在那建着。现实只能还像原来那样盖三间。
那时，八十年代兴起的砖瓦结构的三间瓦屋房子已经有点过时。大部分人家早住上了四间大头屋或明三暗五房子了。可我们的宅基地不够，想想只能立体发展啦。老公和我商量，要不，咱咬咬牙，盖楼吧？
我苦着脸说，盖四间平房还是七拼八凑的，盖楼，那就是六间，别说咬咬牙，就是跺跺脚，咱也盖不起呀。老公说，这老堂屋扒也扒倒了，不盖，就这么敞着，也不是回事呀！要不咱再借借，能赊的赊点。只在下面三间放楼板，上面三间不用楼板，直接起脊，加点砖头，一鼓作气，起一座楼吧。
我思来想去，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经过一番走动，又借了一部分钱，便请来了建筑队开始施工。随着施工的进展，下面三间开始上楼板了，因为当初我们订的楼板是四间房子的，而且说好了不赊账付现金。
所以当白庄村那个白师傅给我们送楼板时，老公给他说明情况，告诉他少送一间的，那一间的订钱我们还是会付的，让他帮帮忙，因为他还可以继续卖，如果我们买来用不到，只能干看着。
老公又和他说了许多好话。白师傅不愧是做生意的人，兄弟长兄弟短地嘴上答应着，可他'呼呼'一下子还是拉来了四间屋子的楼板，并把我们叫在一起开了个会，我说弟妹，兄弟，咱老百姓苦儿巴唧盖个房子不容易呀。听他一说，我眼窝热热的，连忙附和着，就是就是。
白师傳一拍巴掌，这就对啦，人一辈子能盖几回屋？你家孩子现在七八岁了，再过十年就该给他操办房子了不？现在盖房子一年比一年讲究，看谁比谁盖得好。你现在盖楼房，显得稀奇，我可以打保证，用不了三年，你们村会盖起很多楼房，给他们一比，你的房子就落后啦。
所以，我认为你们既然盖了，就先超前些，不仅低层要上楼板，上层也要用楼板，还要用混泥土砌墙，里外粉刷。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道理还用你讲？都懂得，可钱是硬的。我嘿嘿一笑，大哥说的是，可钱也不是坷拉粪头，大风刮来的，想拾多少就拾多少。各处都用钱，能赊账的又没有。
也可能正中他下怀，他又是一拍他的大巴掌，抽出烟递给老公一支，还急忙掏出火柴划啦着给老公点燃烟头，吸了一口，很近乎地说，哎呀，这还能难住人了不，你那四间说的用现金，不会作难了吧？我再赊给你两间楼房的楼板，权当我帮你们个忙，顾顾急，年底还账。
既然他主动赊账给我们，本来我们也想把上面三间都用楼板，只是苦于没钱，经他一许诺，我们便答应他再送两间屋的楼板，而且我还心存感激，给他又倒茶又敬烟的。
只是房子刚盖好还没粉刷打地坪时，白师傅又骑着摩托车来了，见了我们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呀兄弟，说好赊给你们楼板，年底结帐的，我今天万不得已又上门要账，真的有点说不过去啊。
俺大爷，俺亲大爷(语气加重)跟着人家的三轮车赶集，半路上三轮车翻桥下了，他摔得最重，大爷无儿无女，车主还自顾不保来，再说他也不愿承担责任，我这当侄儿的，总不能看着俺大爷躺在医院不管不问不？所以，兄弟呀，理解理解，看看能把那两间楼板钱给我不，我这就得去医院给大爷交住院费去。
听他一说，大爷也怪可怜的，可我们确实没有钱，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又不能和人胡搅蛮缠。去亲戚家借也来不及呀，真是急死我们了。
这时邻居大嫂对我说，村西头刘二叔上午刚卖了几头猪，打算买车的，让我暂时去转借一下，大嫂说，你就给他说，你娘家当老师的哥答应最近两天发了工资，就借给你钱，拿来就还给他。这样他就不怕你还不起了。我说行吗？大嫂说试试，有枣没枣打一杆，张张嘴，兴许能借来。
老公本就寡言，又嘴笨，我也比他强不了多少，最后决定让我去借。我像一个初上台的演员，见了刘二叔竟然把心里想好的台词忘得一干二净，见了面却掉起泪来，刘二叔见状忙问，哎哎，**他妈有啥事你说，别哭别哭。
听他那么一说，我才停住抽噎，说明来意。二婶也在一旁宽慰我，行，行，盖屋不容易。说着便进里屋拿了一千块钱给我。用从刘二叔那儿借来的钱和卖楼板的白师傅结清了帐。
把卖楼板的白师傅打发走后，为了不让自己对刘二叔的许诺食言，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出门向亲戚家借钱，前几天刚从我哥那里借来五千块，他那儿不能再去了，想了许久，便骑自行车去了赵庄中学，我的发小加闺蜜在那里教高中，从她那里借来了一千块钱又还给了刘二叔。
后来又在当年的中秋节把猪圈的那两头猪卖了还给了发小，当我和老公去赵庄中学给老同学还账时，望着那一排排书声朗朗的教室，我五味杂陈。
过了一年，那个在供销社上班的五叔，操办着盖楼房，提起那个卖楼板的白师傅，他笑了，那个人净说瞎话，他哪来的大爷，还亲大爷来，去他的吧，他爹就是一根独苗。而且我离那里近，也没听说有翻车的事，这是他的销售手段。你俩人真是实性。
我们两口子买楼板的事一时成了村里的“美谈”。呵呵，咋没那个心眼呢？
估计现在的马云，也不比当年的那个卖楼板的老板强吧？
见笑了，想起一出说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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