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关闭临清徐曲口意味着御河漕运的停摆,而漕船走黄河,安全无法保障,因此河北地区的漕运和民间运输事实上陷入瘫痪。如此,压力直接最先传导至户部,所以第二年就有戶部侍郎蹇周輔奏请重新开拨,但是宋廷在处置黄运关系上往往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最终政令不行,只能放任局面发展。
哲宗绍圣三年初夏,黄河又一次恢复东流,御河复出,于是宋廷又开始忙碌起来,开始着手疏浚开导御河的事宜。到了徽宗崇宁元年冬,宋廷趁枯水期下令重新开放临清县坝子口,又开始增修临清县、恩州城一带的御河,并'開置斗門,決北京,恩冀滄州、永靜軍積水入御河枯源',《宋史·河渠志》的这句话,明确传达了这样一个信息,那就是北宋徽宗时,大名府以下的运河,成了枯河!这自然要归功于黄河,经过黄河反复在豫北冀南决流行洪,这一带的地形地貌遭到破坏,加上占夺御河河道行流势必导致河道淤高,如此一来,御河的水源就成了问题。然而哪里来的积水?自然是黄河遗留的。补充水源的这项工作落实与否,情况不明,但是很快黄河决口流入御河的局面重现,并接连发生,于是,北宋君臣的努力注定要成为泡影。历史留给北宋的时间已然不多,此后,'靖康国难'的厄运降临,北宋覆灭,河北境内的运河河道遂不可问矣!
枯水期的京杭大运河邢台段(2023.3.14,对岸山东夏津县)
关于北宋运河黄河以北的段落,原本就和隋唐时期状况有别:一是隋唐时期,黄河以北的运河多称'永济渠',而到了北宋则一般呼为'御河';二是隋唐时期运河的尾闾是'北通涿郡',而宋朝的运河只达与沧州境内入海,因为再往北就到了契丹境内,运河显然不能落到敌国手中,成为资敌的工具;三是隋代设计的永济渠,原本是用沁水作为沟通黄、运的媒介。但是到了北宋,情况就变得很不一样了,文彦博在神宗熙宁九年时曾说过下面的话:'今御河上源,止是百門泉水。'也就是说,黄河以北的运河,水源锐减,只剩下百门泉水。
百门泉,即百泉,在辉县西北3公里苏门山南麓,因泉眼众多,故名。著名的有珍珠泉、搠立泉、涌金泉、喷玉泉等。据说百泉之名,商周已有,此后历代续有开拓,泉水注入卫水,故有'卫源'之称。
辉县境内的百泉湖今貌(网搜图片,尊重原创)
那么,原来设计方案中的重要一环沁水呢?答曰,沁水和运河至此时已不再对话,永济渠源头和隋炀帝时相比,面貌有很大不同。那么北宋时,黄、运之间如何接驳呢?
文彦博之后,宋廷派遣知制诰熊本,会同都水监、河北转运司官员再一次勘察运河,回奏中有关于这个问题的明确答案:
河北州軍賞給茶貨,以至應接沿邊榷場要用之物,並自黃河運至黎陽出卸,轉入御河。
原来是硬着陆。由于沁水沟通媒介的废弃,船只从黄河转到运河,不能无障碍通行,而必须到黎阳(今浚县)转运,二次装卸,才能进入御河。但是船只本身如何从一条河到另一条河?在传统社会当然要靠硬功夫——翻坝。
表现船只翻坝情形的老照片,19世纪由美国传教士拍摄,坐标运河杭州段。
再现翻坝情形的雕塑——杭州拱墅区《运河魂》石雕(网搜图片,尊重原创)
以上说的是浚县的情况,继续向上游西南方向探究,御河的源头情况如何?回奏中也有涉及:
衞州居御河上游,而西南當王供向著之會,所以捍黃河之患者,一堤而已。
可以看出,卫州(今河南新乡一带)是御河的上游,黄、运互不交涉,各行其道。也因此,鉴于运河水源不丰不畅,治水专家、神宗朝宦官程昉曾设想引黄入运,重新打开黄、运交流之门。
衞州沙河湮沒,宜自王供埽開濬,引大河水注之御河,以通江、淮漕運。
但是,引黄入运,无异于饮鸩止渴,程昉并没有吸取历史的教训,也没有正视眼前的事实,尽管文彦博反对,神宗还是批准了这个建议案,结果无视客观规律的惩罚很快到来,'未几,河果决卫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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