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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的阶官”与“官职合一的阶官”——北宋前·中期的两种情况

看到有朋友认为:北宋元丰改制前的官员,都是顶着自己一个(不干本职工作的)官职,而去干自己另外一个官职的工作的。【1】

注1:官员顶着的那个官衔,叫做“本官”(即“阶官”),可参见宋代职官制度基础知识(一):级别

具体去干的官职,叫做“差遣”或“职事官”,可参见宋代职官制度基础知识(二):职务

然而这种说法其实并不准确。

这位朋友明显是把北宋前、中期的那些“本官”(文武阶官),都当成是有实际职守的官职了。所以才会有“(干不干)本职工作”一说。

可现实却是,对于北宋前、中期的大多数文武阶官而言,是根本不存在“本职工作”的。它们可谓是“完全的阶官”。

这里简单解释一下——

宋代的“阶官”(即改制前的“本官”与历次改制后的“寄禄官”),它类似于一种“行政级别”或“工资级别”,决定了官员的“本品”(即官员本身的品级),也决定了其最基本的薪酬、福利、待遇、地位等等。

而在初唐时,起到“阶官”作用的,乃是“文武散官”。

可随着散官在唐代的不断贬值,光靠散官已经不足以体现出一名官员的实际级别与地位了。于是渐渐地,唐代的“阶官”就变成由“散官”和“职事官”复合构成【2】的了。

注2:“复合构成”有各色各样的表现。其中较早的,例如高宗乾封元年(666年),在京文武官员的基本工资与部分福利,改为依照职事官品级(而非原来的散官品级)发放。又或“使职”(宋代称“差遣”,明、清时称“差事”)出现后,出任使职者通常需要以一个(或数个)职事官作为“本官”(或称“朝衔”“京衔”)去充任,例如安禄山在掀起叛乱前(755年),就是以“尚书左仆射”+“左羽林军大将军员外置同正员”的朝衔,去充任三镇节度、两道采访,并掌握全国主要马政的。

到了安史之乱后的中、晚唐时,职事官逐渐“阶官化”的这一趋势愈发明确。再经过五代十国,最终在北宋前期,职事官的“阶官化”基本完成。【3】此时的“本官”(阶官),虽然在字面上还保持着原来的名词,但意义却已大不相同了。

注3:在职事官渐次“阶官化”的过程中——一方面,散官逐渐被排除了出去,到北宋前期时,散官已几乎失去了全部的价值与意义,仅能起到“决定一部分文官穿什么颜色的常服,以及佩不佩鱼袋,佩哪种鱼袋”的微末作用了;另一方面,部分使职却加入了进来,亦开始逐渐同实际职守脱离,“阶官化”了起来。

譬如北宋词人柳永生前的最后一个本官“屯田员外郎”。这个官职,在唐代是尚书省工部屯田司的次官;而在此时,却同尚书省也好、工部也好、屯田司也好,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本职工作”。也就是说,这个官职虽是从曾拥有实际职守的“屯田员外郎”演化而来的,但内在已然不同。换个其它什么名字【4】,也不会造成多少实质上的变化。

注4:事实上,北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年)九月时,的确就是将“后行员外郎(即礼部、工部、祠部、主客、膳部、屯田、虞部、水部这八个司的员外郎)”“左、右司谏”“殿中侍御史”这些同级别的本官,统改成了寄禄官“朝奉郎”。倘若将之改成“××等文官”,其实也没差……

不过呢,也不是没有特殊情况存在。

唐代的职事官,经五代到北宋,大体有四种结局:

  1. 阶官化,如前述的“屯田员外郎”;
  2. 闲散化,如“(某州)司马”;
  3. 不再存在,如“太子司议郎”;
  4. 继续作为有实际职守的职事官存在,如“御史中丞”。

北宋改制前的阶官中的特殊情况——“官职合一的阶官”,正是与第四种相关的。

简单来说,就是一部分文武阶官,同时拥有着“阶官”与“职事官”的两面。

譬如“监察御史”——既有以“监察御史”为文阶官去充任其它差遣的,例如“监察御史、知(河中府)永济县事”杨应梦;也有“真监察御史”(即阶官是“监察御史”的同时,又实际出任“监察御史”,官职合一的),例如仁宗庆历四年(1044年)时的包拯。

引自龚延明《宋代官制辞典》(中华书局,1997年)

尤其是“选人”这一低级文官群体。在北宋徽宗崇宁二年(1103年)九月“选人七阶”改制前,他们通常都是“官职合一”的【5】,如“(吉州)太和县令”吕士元,如“广德军司理参军”朱说(即范仲淹)。

注5:当然不“官职合一”的情况也是有的,只是相对比较少见。例如“(杭州)於潜县令、编校秘阁书籍”孙洙,就是以“於潜县令”为本官,去干“编校秘阁书籍”的差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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