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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洋:脆弱的妥协难启日韩关系新篇章

  3月16日至17日,韩国总统尹锡悦(Yoon Suk-yeol)将访问日本,并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Kishida Fumio)举行会谈。据日韩媒体稍早前报道,岸田和尹锡悦将在会谈期间就历史、经济、外交以及美日韩合作等议题展开沟通,并进一步推进双边关系改善。尹锡悦此次访日象征着深陷低迷的日韩关系正加速恢复,但这距离真正开启两国关系的新篇章仍有很远的距离。


  日本与韩国互为近邻,但近年来两国领导人之间的往来则较为有限。日本首相最近一次赴韩是2018年2月,时任首相安倍晋三(Abe Shinzo)赴韩出席平昌冬奥会开幕式。韩国总统最近一次赴日是2019年6月,时任总统文在寅(Moon Jae-in)赴日出席大阪G20领导人峰会。东京与首尔的飞行距离不过是2.5小时左右,但日韩领导人却在过去5年里未能实现彼此间的“穿梭外交”,这一方面反映出两国关系深陷低迷的事实,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双方缺乏改善彼此关系的积极与诚意。


  此次日韩领导人会谈之所以能举行,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尹锡悦政府3月6日提出有关“二战强征劳工”问题的解决方案后,获得日本政府以及日本社会舆论相对积极的评价,日韩两国政府希望趁热打铁,进一步推进双边关系改善。然而,围绕此次日韩领导人会谈,不论是岸田文雄还是尹锡悦都有一些个人私利,并不仅仅是为了在公开场合再次确认“克服不幸的历史,基于和解与睦邻友好的精神,发展面向未来的日韩关系”的共识。


  当地时间3月6日,韩国民众在首尔抗议尹锡悦政府有关“二战强征劳工”问题的解决方案。(图/朝日新闻)


  从岸田文雄的角度而言,举行日韩首脑会谈、解决日韩“二战强征劳工”问题能凸显自己的外交手腕。2021年担任首相后,曾有过外相经历的岸田就一直强调自己的外交能力,积极寻求通过“岸田外交”来实现日本的国家利益。由于日韩“二战强征劳工”问题在安倍政府、菅义伟(Suga Yoshihide)政府时期都没能解决,而如今在岸田政府下获得解决,这将有助于向自民党和日本社会展示自己的外交能力。同时,由于岸田政府在乌克兰危机问题上紧跟欧美步伐,致使日俄关系紧张,而且还将中国定位为“前所未有的最大战略挑战”又让中日关系蒙上一层阴影,再加上日本长期跟随美国的消极对朝政策,所以令日本在东北亚地区时刻面临被孤立的可能。时下,岸田在对韩关系上表现出积极态度,既是出于地缘政治博弈的考量,也是借此机会向一直谋求在东北亚组建“小北约”的美国传递示好信号,展现日本始终愿配合美国的战略部署。


  从尹锡悦的角度而言,举行日韩领导人会谈和改善对日关系首先是为证明自己不是“政治素人”。由于没有任何从政经历,所以从韩国总统大选至今,尹锡悦的个人政治能力一直备受质疑,而时下通过解决日韩历史问题、改善对日关系,进而借助日本为抓手来强化韩国与G7、美日印澳“四边机制”(QUAD)的关系,则能有力证明个人的政治外交能力。同时,改善对日关系也是为了争取经济利益,提振支持率。韩国全国经济人联合会曾透露,由于2018年韩国最高法院就“二战强征劳工”问题的判决导致日韩关系恶化,两国贸易规模较之前减少了10%,即20万亿韩元。韩国经济研究所2021年发布的一项以2018年为分割点的统计数据显示:韩国制造业2017-2018年对日直接投资为1.68亿美元,2019-2020年则降至1.25亿美元,降幅为25.6%;日本制造业2017-2018年对韩直接投资为5786亿日元,2019-2020年则降至2194亿日元,降幅为62.1%。自就任总统以来,由于没有较为有说服力的内政政绩,致使尹锡悦的支持率不断下降,而时下通过改善对日关系、强化日韩经贸合作,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其走出内政泥淖。


  2022年6月,美日韩首脑会谈在北约峰会期间举行。(图/读卖新闻)


  诚然,基于去年5月尹锡悦就任韩国总统以来,日韩一系列的互动以及此次日韩领导人会谈的举行,确实凸显日韩关系出现改善势头,但不论岸田文雄和尹锡悦如何展示亲密友好,恐怕也难掩两国之间那些尚未彻底解决的根本性矛盾,而这将桎梏接下来日韩关系的发展。


  首先,围绕“二战强征劳工”问题的解决方案,日韩之间仍有导火索。从日本角度来说,虽欢迎尹锡悦政府提出的解决方案,但日本同时也担忧在下一次韩国总统选举后,若出现一位来自进步派的总统,会否推翻前届政府的解决方案,毕竟朴槿惠(Park Geun-hye)政府时期,日韩签署有关慰安妇问题的“最终且不可逆”的协议,但文在寅政府成立后就推翻了该协议,所以日本政府对韩国始终缺乏充分的信任。


  其次,日韩两国面临历史问题上的民意阻力。韩国民调机构盖洛普公司3月10日发布的一份民调显示:围绕尹锡悦政府就“二战强征劳工”问题提出的解决方案,59%的受访者表示“反对”,35%的受访者表示“赞成”。同时考虑到韩国国会目前“朝小野大”的格局,这也意味着在野党很有可能以国会立法、决议等方式,阻止尹锡悦政府在历史问题上做出的对日“妥协”。因此,尹锡悦政府提出的解决方案面临着巨大的民意和国会阻力,而一旦韩国政府未能执行该解决方案,必然会招致日本方面的反弹,进而阻滞日韩关系的改善。


  最后,历史问题从不是简单的赔款。对于日韩两国政府来说,这一次确实意味着一个棘手的问题得到了解决,但对于被强征奴役的韩国劳工及其亲属来说,曾经的伤痛和痛苦回忆则并未因此而消失。事实上,他们需要的不是什么金钱赔偿,而是来自曾经加害者的日本的诚挚道歉和反省。鉴于日本始终没有向曾经的受害者进行切实的道歉,也从未进行深刻的反省,那么这也就意味着日韩之间的历史问题将一直存在,根本难以彻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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