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米糕
2015年新年的第一天，人们就被上海跨年夜发生的踩踏事件震惊，那些在跨年夜逝去的生命令人痛心之余不禁让我们思考，死神是如何在密集人群中降临的。
坦普尔·葛兰汀是美国一名畜牧学博士，同时是一个高度敏感的孤独症患者，环境稍有异样就会立刻异常暴躁，为了安抚自己的情绪，她设计了一种拥抱挤压机，在与畜群接触中，她发现任何小变化都会让拥挤的牛群惶恐不安。
其实早在葛兰汀之前，牛仔们对牛羊的敏感性格就会深有体会，前一秒还安静的牛羊群会突然一起没命狂奔，尤其在夜里，即便没有任何明确的危险，只是有人划亮一支火柴或突然打个喷嚏都能引发牛群惊慌暴走，迪斯尼动画片《狮子王》中狮王木法沙就在弟弟设计的陷阱中被受惊的牛群踩死。
那些看似温驯的牛羊，一旦狂奔起来，谁都拦不住。它们会撞翻或踩烂所有障碍，即便跑到河边或悬崖边，也不会停下，这种惊群暴走成为非洲大陆上最可怕的力量之一。
畜群的不理性似乎好理解，其实作为高等生物的人类在密集环境下并不会比牛羊高级多少，2010年在柬埔寨金边送水节发生的踩踏惨剧曾造成345人死亡，一位亲历者后来回忆：恐慌源自一个风传的消息，人们开始相互推挤，反而被困，继而中暑、脱水、昏厥遭践踏，警方对空鸣枪试图驱散人群不但没有达到目标反而促使人群更加恐慌，造成第二波踩踏。
在人群密集的环境下，人类并不会比其他生物更有优势，因为空间狭窄限制了获取信息的渠道，无法对自身安全作出判断，内心的恐慌会随着密集度的增加而愈加严重。这种情况下，即便毫不起眼的小刺激也会立即引起不安。
准确地说，任何踩踏事件都不能简单地归结于人的素质和修养。根据专业研究，只要人群密度达到临界点，也就是一平方米内超过7人、灯光不足、视线昏暗、信息错误、且所有人处于站立状态，灾难就可能到来，而上海悲剧几乎吻合所有高危条件。而当恐慌占据了人们的大脑，万物之灵的人类与动物并无两样，人类也不过是通过进化爬到食物链顶端的动物而已。
人类设计了很多实验来研究在密集环境中个体生理、心理会出现什么变化？实际上，除了血压升高，心率加快，个体甚至会感到其他人对你充满敌意，而随着人口密度的增加，甚至会感到时间过得越来越慢，这或许是因为人体各种感觉器官功能都在衰减造成的，这也进一步证明了为什么人在密集环境下思考能力更低。
而真正令人置身险境的因素在于，当危险到来之前，人们根本意识不到这会产生危险，在人群集中的瞬间，甚至会让人兴奋、激动，产生加入的冲动，绝大多数人在进入南京路时充满着对节日喧闹气氛和跨年倒数的兴奋和期待，这感觉是如此欢乐愉悦，甚至让人无法发现潜在的危险。
任何人现在回过头来看跨年夜在外滩上空拍摄的照片都会有种压抑与恐惧，长长的街道全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正常情况下，在一个10平方米的密闭空间里出现另一个陌生人就会令另一个人不安和焦虑，而当一平方米的空间同时存在4个人以上，这种焦虑就会让人的思考能力亮红灯，达到7个以上，大脑就会处于高度焦虑紧张，这时候别说理性，人性都很难指望，情况一旦失控，大多数人会被人群像潮水一般卷走，毫无办法。
外滩踩踏事件后，人们从各个方面检讨事件，但是作为个人，我们必须要吸取的一个教训是不要过于相信人性，也不要去考验人性，人从一个小小的婴儿长大成人到垂垂老矣要经过很多危险的处境，有时候不妨多做最坏的打算，多想象潜在的危险，也许只有意识到危险存在的可能性，才能帮我们远离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