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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的栖居梦:雷平阳《高速公路》与张二棍《有间小屋》对读

    高速公路

  

  我想找一个地方,建一座房子

  东边最好有山,南边最好有水

  北边,应该有可以耕种的几亩地

  至于西边,必须有一条高速公路

  我哪儿都不想去了

  就想住在那儿,读几本书

  诗经,论语,聊斋;种几棵菜

  南瓜,白菜,豆荚;听几声鸟叫

  斑鸠,麻雀,画眉……

  如果真的闲下来,无所事事

  就让我坐在屋檐下,在寂静的水声中

  看路上飞速穿梭的车辆

替我复述我一生高速奔波的苦楚

            (雷平阳)

  

  有间小屋

要秋阳铺开,丝绸般温存

要廊前几竿竹,栉风沐雨

要窗下一丛花,招蜂引蝶

要一个羞涩的女人

煮饭,缝补,唤我二棍

要一个胖胖的丫头

把自己弄的脏兮兮

要她爬到桑树上

看我披着暮色归来

要有间小屋

站在冬天的辽阔里

顶着厚厚的茅草

天青,地白,

要扫尽门前雪,洒下半碗米

要把烟囱修的高一点

要一群好客的麻雀

领回一个腊月赶路的穷人

要他暖一暖,再上路

         (张二棍)


圆宝盒:对于一个向往自由的灵魂来说,诗意栖居的梦想也许是伴随一生的。诗人的栖居梦,都离不开一间小屋。在海子那里,梦想是“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在雷平阳和张二棍那里,梦想是在山青水秀的野外,建一座房子。

《高速公路》与《有间小屋》都提及了一个田园式的栖居梦,在那里“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环境清幽静雅。诗人可以脱尽世俗尘嚣,过着宁静淡泊,与世无争的生活。但两诗侧重点略有不同。

《高速公路》强调“必须有一条高速公路”,诗人需要这条高速公路并不是为了出入方便,随时回归都市,其实“我哪儿都不想去了”。这条高速公路仅是作为他“一生高速奔波的苦楚”的象征而存在,助他无所事事的时候静静地回忆往事。陶渊明在官场煎熬十三年之后,于四十一岁逃禄归耕,他在诗中感叹“误落尘网中,一去十三年”,归田园居之后则“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既耕亦已种,时还读我书”,享受着闲适恬淡的自在生活。雷平阳这首《高速公路》表达的就是这种逃出尘网的渴望,“高速公路”不是他的退路,而是供他回味尘世苦楚生活的一个纪念品而已。

《有间小屋》的意境相对单纯明亮一些,没有涉及都市与田园的冲突。诗中还体现出一种仁慈悲悯的人道主义精神。为什么“要把烟囱修的高一点”?因为可以让赶路的穷人远远地看见炊烟,进来“暖一暖,再上路”。同样要向陌生人表达一种温暖和祝福,张二棍结尾这几句可比海子“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前程”高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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