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游记】王杰雄《游广东大峡谷》

【作者简介】王杰雄，文学爱好者，广东某地行政单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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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习惯了大自然桀骜不驯的狂野之美。就在昨天，我们还用耳朵近距离听完了一条狭长山谷的原始嘶吼。今天，我们刚进入广东大峡谷景区，盈耳的满是哗哗哗的砰訇，还未亲眼可见，气势壮雄已觉。昨夜，我们犹枕瀑布入眠。今日，眼前的峡谷瀑布又会带给我们怎样的震撼呢？

我们充满期待。

阳光晴好，天蓝云白，格外明媚。如此天气，如此名胜，如此韶光，大自然给我们心旷神怡的内在感受，完全是在她的怀抱中就能油然而生。

要观大峡谷的瀑布，当然是要在谷底。我现在站的始发点是谷口，这个谷口广场如平原般平坦，丝毫不觉得它有什么奇特之处，但你可知道，我已站在山巅，不用爬山，已在山上，只是自己初来乍到，不知道而已，待你游览完整个峡谷，再从谷底费尽体力攀登而上回归原点的时候，你始有“山高我为锋”之感。

站在谷口广场，不用侧耳静听，四围全是瀑布的吼声，环视而不见她的影踪。怎么走？何处去？一时难以定向。按图索骥，兼之询问本地卖茶叶蛋的老农，心中很快就有了一条清皙的观赏路线。

跨过飞虹桥，水流桥不流，我现在已然知道瀑布就在我的脚底下的不远处的深谷中，但并不知晓桥下十米见宽的水域就是气势磅礴的大瀑布发生的水源，只知道此桥是览胜的必经之处，人过河桥，仅限于此。

通天梯并不陡峭垂直，这又和自己想像的不一样。原以为它是近乎180度的垂直而立，其实不然。人行通天梯，缓步可行，没有战战兢兢的身处悬崖之感，仅仅是一条千米长的狭窄的有一定坡度的向山或者说向地心深处的羊肠小道，一侧应是峡谷瀑布所在之地，一侧倚着高岩峭壁，时遇山体涵养过分饱和的水滴从岩鏬中跌落成线的雨，此时是艳阳在天，但仿似如临雨境，荫爽宜人，神清气爽。

一千多级的水泥砂石砌就的通天梯从谷底攀援而上，羽化登仙之感只有是在自下而上才能产生的心理体验，我们却是缓步而下，但自有一种神仙下凡的飘渺意境，悠悠然毫不费力地飞至谷底。

我们首先到达的第一个瀑布是黄龙潭。我看到形成黄龙潭的瀑布并不雄浑，它只是峡谷大瀑布的一个尾巴，就是这样，气势也雄壮；虽然如此，一潭瀑布却是移动互联网上对外宣传的一张名片、一个窗口；一家三口或游者到达大峡谷作留影纪念的最佳拍摄地。我想，“到此一游”只能而且只有在相片中标注，你若有“横槊题诗”的英雄气概的绝世功力，大可不妨在那大瀑布高岩峭壁中“泼墨”，成为摩岩石刻后的古迹，可供“我辈复登临”的后人瞻仰。

我虽不打算因“某某到此一游”在大自然的纯洁或名胜古迹的历史上所产生的这种极度危害而对之进行道德上的口诛笔伐，但我却不相信，不让野蛮那样无可争议地到处张显狂放是做不到的。至于芸芸众生的我们，理应把“文明”两字永远刻在心里，保持与大自然的和谐更为重要些，对历史文化遗产、大自然的慷慨赠与，人类更应学会敬畏和膜拜。

我们踏着山径逶迤而上，缓缓地在山林间转悠，向着砰訇的方向，眼睛追寻着大瀑布的身影，从不同的角度来观赏这个垂瀑，时而停步，静立凝眸，叶隙中可赏瀑雪：是云似锦，如棉似絮，像一袭新娘的长裙，像一匹织就的素练，峡影沉沉，迷雾霭霭，瀑声盈耳。啊，是岩动，是瀑动，都不是，是心动，是心醉。昨暮行车之彷徨，前行之忧虑，皆抛九霄云外，正醉山翁矣。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大布今日迎。何谓大布？大布，是地理上的大布，是一个小城镇的名字，也可指眼前的大瀑布，此地方因水而得其名，再正常不过了。是谁取的那么富有诗意的地名，让我一时还不能醒悟过来呢？

还是在昨天，游毕南岭国家森林公园，已是下午五点，天色尚早，按原先设想，要到下一个景点的晚上住下来，第二天可以从容游览名胜。于是，我们驾车向乳源县城方向驶去，擦着县城的边缘进入前往广东大峡谷的山路口，自此进入莽莽森林。

一重山，一重水，山水相伴，一程一程，一辆小车舒缓徐行在曲折蜿蜒的狭小山道上，翻山越岭，走过无人区，跨过大面积的湿地公园，穿过密密的丛林。车行窄道，森林夹道，大路荫翳左右山，三里不见人烟，五里不着驿店，一条山路，十八弯弯，似永无尽头，林中转行，不知何故就错过了旁出的一条前往目的地的岔道，走进了原计划并不会有的洛阳镇和另一个小山城镇。当意识出错，一味固执前行，无异于南辕北辙。问了路，才发现在狭窄的山道上走了来回折返近20公里的路程。

夜色开始降临，暝色山更静，前不巴村，后不巴店，无不有忧，但坚信只要方向正确，就可抵达。至大布时，天已完黑，虽如此，心可定，人可静了。昨天的大布是我想要到达的地理上的大布，如今一经游览，恍然大悟般来了——森林原始千峰转，山道孤行自乳源，才晓小城名大布，因知有瀑吼云天——一首七绝。冠名“大布”，小镇实至名归。

我们终攀升至大瀑布的底下。大瀑布已在我眼前整个呈现。没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宏大目光，有的是“高山仰止，景行景止”的崇高神圣。“挂流三百丈，喷壑数十里。欻如飞电来，隐若白虹起。初惊河汉落，半洒云天里。仰观势转雄，壮哉造化功。”李白的诗境，与这个大瀑布可谓是高度契合了。巨浪滔天，仰观势雄，劈空而下，狂妄漰浡，山鸣水应，振聋发聩，瀑潭翻滚着巨大的浪花，咆哮入耳，一时之间，又似乎对瀑布的形成变得毫无概念了。只见雨飞水立，风飘飘，雨潇潇，飙风雨横暑天消；万丈悬崖，高瀑恢宏，瀑跃潭生雪，水激石上流，洗心润肺，心境和逸，可去人生万古愁；潭面汹涌奔腾，浩瀚汪洋，烟雨渺茫，风狂雨横驱暑天，一时波澜壮阔，风光无限壮美。

我张开双臂，伸展身体，拥抱这个不同寻常的大自然的杰作，豪情放纵，对着瀑布舒颈长啸，口中怒吼，想和大瀑布分庭抗礼，毫无用处，瀑前言语徒费口舌而已，人类的渺小，造化的鬼斧神功，在此可见一斑，惟用我的眼睛，对着乳白色的瀑布死乞白赖地看个够。

赤橙黄绿青蓝紫，是“谁持彩练当空舞？”受太阳的挑逗，丝雨弥漫的峡谷，一条彩练闪着腰，在峡谷处窈窕成虹。

风在吹，水在飘，山在响。人从瀑过，衣襟飘逸，瀑湿全身，瀑布已然在我身上了。我要把她带回家，写进我的文字里，让日后的回忆更加甜美，更加清晰，更加犹新。

风光难缱绻，终须有别时。屡屡回首，岩高瀑白，波涛如怒，山河表里藏迷雾。正是：森林进发正相宜，毒日当空不见随；谷道幽行人不见，高山曲绕转山回。

我们又回归至原点。在观看了峡谷骑自行车高空表演后，走出景区，见一条小溪水蜿蜒向峡谷方向潺湲而流。杜甫诗言：“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而眼前所见，是入山水虽清，但始终是经过人类腌臜过的水，就在峡谷水源处，那用铁网拦住的垃圾，触目一片。虽然如此，水一经流入峡谷，一经跌宕，从高处飞跃而下，进入山谷，便清清莹莹，汪洋浩荡，乳白一片，已然变得不俗。

我现在每遇困厄之时都要想：那一汪不甘束缚的精灵，自跳脱于一池陂水的安闲宁静，毅然携伴结队，向着万丈悬崖，向着地心深处，群情激奋，气壮山河，勇往直前，日夜不息，果敢作为，毫不畏怯，猛地一跃，跃出了大地的震颤，跃出了一个个伟大生命的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