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长春
【作者简介】赵长春，河南方城袁店河畔人。供职于河南科技学院。游学过新疆。有小说、散文、诗歌、评论等作品散见于400余家各地报刊。出版有散文集《我的望窗季节》小说集《我的袁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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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者，苦也。
荼，在《诗经》招摇了不少目光，漫过了两千多年时光。因为其名雅，知者少。不过，若说出其小名，不少人就惊讶地张大嘴巴，放下筷子：“苦菜呀？！”
荼者，苦菜也。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采荼薪樗，食我农夫；周原膴膴，堇荼如饴。——《诗经》中，七首诗写到“荼”，意思分别是指苦菜、白茅和“毒害”；而表达“苦菜”意思的，就这三句，分别出自《邶风·谷风》、《豳风·七月》和《大雅·绵》。要想真正理解这几句诗，得放到原文中去读、品味，爱好者不妨去下功夫。入诗了，你也可能真的会陪《邶风·谷风》那位弃妇感慨：谁谓荼苦，哪里比得上我的心苦啊？！
我想说的是，荼，虽苦，但可吃；特别是小满前后，是餐桌上一道很时令小菜。
爱吃春，是我的不良嗜好，因为与他人相比，多荼毒了春天可吃的花花草草。比如这苦菜。
苦菜，菊科，清热，消炎，明目。从采撷到餐桌，最好别太长时间，图的是新鲜，叶上微露，根部着泥。择净，洗净，淖水，凉拌。得先淖，去苦，再过凉水脱苦。凉拌的话，简单也可，繁复亦可，滴小磨香油，浇蒜汁儿，浇老陈醋。很有口感。还可以拌诸多蔬菜，如花生米，木耳，黄瓜，青椒，杏仁，洋葱，水萝卜，等等。还可以拌沙拉。要是怕塌架没有品相的话，控水后放冰箱里冷上十几分钟，再拌菜。碧绿，格争争，凉爽爽，配上啤酒，冰过的，咕咚一口，舒畅至极。有人用来蒸吃，我不赞成，多好的颜色啊，一蒸，黑不溜丢的，不好看了。
不过，只拿“吃荼”写字，有些失雅，有些抛却斯文。且暂时放下筷头，再去诗文中寻觅。荼在《诗经》后的表达，也不少，比如屈原。这位大诗人，因为牢骚大发后的跳江，为我们留下了一个能够吃喝玩乐的节庆，像我这样的贪玩学生，因此而觉得他应该是中国名气最的诗人。——他在《楚辞·九章·悲回风》写到了荼：“故荼荠不同亩兮，兰茝幽而独芳。”屈原悲悲戚戚的原意是：以“荼、荠”喻小人与君子，“兰茝”为香草，自喻品格超群，却怀才不遇，只能孤芳自赏。唉，这样的人，放不下坚守，无怪乎牢骚过剩，离开楚怀王了，还要嘟嘟囔囔一番。
北宋有篇《山斋赋》，作者郑刚中，他也写到了“荼”，也与“荠”对比：“盥瓶罂而小汲，杂荼荠以同烹。”南宋宁波奉化雪窦寺，有个住持叫广闻。这位禅师化用了屈原的句意，来写曲毫茶。在《御书应梦名山记》中写道：“荼荠不同亩，曲毫幽而独芳”。现在，写苦菜的人就更多了。如我，正写着，您耐着烦，慢慢往下看吧。
其实，苦菜家族很大，多样。花色上，有黄有白有紫。还有很多别名儿、绰号，如苦苣菜、苦麻菜、苣荬菜、苦荬菜等。在我们南阳老家，还有曲曲菜的叫法，儿化音，听上去很美。挖这种菜，最好是春末，山上，那里的苦菜最好，叶肥根沃，不污染。就在农家的灶头，由着大嫂淖，拌，装青花碟，淋小磨香油。或者晒干了，泡茶，喝起来，苦苦的。我这样说，人家大嫂一回头：就是生活的滋味儿。我的天，高人在民间！不觉，多住了两日，学得了些许生活意义。
常说良药苦口，苦味也苦口。苦菜，味苦，去火，清热，润肺，明目。可治痢疾、黄疸、血淋、痔瘘等。《神农本草经》、《滇南本草》都载其大名。《本草纲目》言其能“治血淋痔疹”，脾胃虚寒者忌食。李时珍给它一个好名字：“天香草”。我想，李时珍在采药时，一定品尝过苦菜，然后摇头晃脑：好吃，一道好吃的春菜。
春菜好吃，我且好吃。一者，爱春天，把春吃了，是爱的极致。二者爱家人，进厨房，三二十分钟，鼓捣出一顿花花绿绿的春菜，挺有成就感。三者爱自己。晨起，进厨房，择菜，淘洗，运刀，听着收音机，可单脚而立，可摇头晃脑，可深呼吸，齐窗的树向你招手，好奇的小鸟偏着头看你，如此，就营造了开心一天的序幕。再者，咱干不了大事，就干这能干的小事，也是幸福。
幸福就这么简单，在于每天的细节和色香中。
不信？试试。下个春天，以后的每个春天。
不过，提醒一下，采撷苦菜时，可要注意别其汁水沾染衣物。那汁水白白的，一上身，就成黑斑，难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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