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文娟
（一组卓文君故里邛崃）
【作者简介】李文娟（笔名：海上花），女，爱生活，爱自由，爱写作，四川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意林》《工人日报》《光明日报》等各报纸副刊。长于微电影创作。著有个人文集《一匹光阴的马》。微信公众号：彼岸花十点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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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司马相如与卓文君逃离后，无异于把颗炸弹投在了卓王孙家。
卓王孙虽从小惯着卓文君，那司马相如也是县令王吉的座上宾，但如今两人做出那非亲非礼无君无父的无耻淫奔之事，让卓王孙勃然大怒。他当夜率家丁追赶有十余里之远，奈何两个人已先行了数个小时，后来止步回府。成都距临邛也只有一二百公里之遥，卓王孙安心要找，这一年的时间他怎么也找得到。但他没有，司马相如家徒四壁，卓文君身上不过一二十两散碎银子，能过得了几天安稳日子。而且他愤怒得无以复加，当着家人狂啸道：就当无此女！她尽可以抛弃父母，但休想我给一分钱给她！在汉武帝时代，女子出嫁娘家必须得备一份嫁妆，不然会被夫家瞧不起。以卓王孙的家世，做他家的女婿，若是和卓文君明媒正娶，只消这一份价值不菲的嫁妆便可一生衣食无忧，可那司马相如偏生啥也没想，就带着心上人私奔了。
后人有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腹的人，认为司马相如劫财劫色，殊不知，论相貌，司马相如也是那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倾慕他的未婚少女不计其数，他大可不必在一个寡妇身上费尽心机。论劫财，在与卓文君私奔时，卓文君身无分文，由于两人的行为并未得到父母的许可，司马相如无任何预期可以得到卓家巨额的陪嫁。在司马相如的心中，与卓文君的爱重过一切。
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回到临邛，租了两楼一底临街的铺子，开始了卖酒生涯。
如果在公元前141年的春天，你刚好来到了临邛，在四面街的一处临街上下二楼的铺子里，可以看见门口挂着一串串小小的灯笼，六张方形的八仙桌摆在不到60平米的底楼，门口九尺见方的柜台上摆着几个大坛子，里面有自制的米酒，高梁酒，苞谷酒。旁边的纱布隔着的木盒子里，是各色卤菜，牛肉，猪尾，猪头，翘丽的老板娘卓文君拿着算盘噼噼啪啪在算帐，一代辞赋高手司马相如穿着牛鼻子裤子，一身短打扮，肩上搭条毛巾，一手提着酒壶，熟练地招呼着客人。
一边厢，夫妻二人的小酒馆开得风生水起，相距不过5条街的卓王孙气得七窍生烟，没在成都饿死的二人，把脸丢到临邛来了。我念他木已成舟，卓文君也是我骄生惯养的亲女儿，跑了眼不见心不烦倒也罢了，现在又在我眼皮子底下当起了跑堂，卖起酒来。卓文君从小是个有主见的姑娘，母亲比父亲更了解她。当年窦家提亲，卓文君本意并不想答应，直到父亲把窦家大公子带到卓家，她亲见那人相貌英俊，举止得当，方才从了。
后来夫死，多少提亲之人都知道，男方初次拜访，卓文君一定要在堂前屏风后观看，若她本人不中意，任你家财万贯，候门户吏，媒人说破了嘴皮，爹娘也满意，那都没戏，所以在临邛，卓文君的骄傲是出了名的，怎样的人才合她眼缘呢？大家想破了头也不会知道，这个家贫如洗失宠赋闲在家说话带点口吃的司马相如有能耐带她抛弃父母弃别故土离家私奔，闲话传了几百里，传了几千年，所以家乡还没从这份地震中缓过气来，两个人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地回来了。千金小姐卓文君竟然当起了老板娘，这让卓王孙情何以堪！
虽然县令王吉在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相识相知中扮演了媒人的角色，如今司马相如乐呵呵当个跑堂的他也有点悔。卓王孙发下毒誓，要把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赶出临邛。
要说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开的小酒馆，那生意可是出奇的好。酒菜的味道在其次，主要是二人的名人效应，大家都想目睹这一对郎才女貌敢想敢为的夫妻卖起酒来究竟是何模样。看热闹的食客把店家的门都差点挤爆了，卓文君以其卓越的管理才能发明了号牌制，要喝酒的人先在门口缴费，领一个木制的腰牌，上面写着号码，依次排队落座，司马相如则按座号上酒。两人泰然自若，既没忸忸怩怩，也没故作凊高。只是店面比其他的店家要打扫得干净整洁，经常来消费的食客他们会额外赠一碟花生米，小酒馆开了两个多月，已经能正常运转。除了所花成本，应付两个人的日常开支已是绰绰有余了。
这天晚上，卓文君对司马相如说，相公，我们自从离开家，不知不觉已快两年，现在离家这么近，我想回家见见爹娘，前日我听哥哥们说父亲很生气，我们应该找个机会请他老人家原谅我们不告而别。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过着无论魏晋的桃花源似的生话，却不知京城里发生了一件事。
时下已是汉武帝时期，这天，圣上在上书房无意中读到了一篇《子虚赋》，觉得辞藻华丽，铺排壮美，甚合圣心。一看作者乃司马相如，不免又顺势搜索了作者的《上林赋》来看，真是篇篇经典，字字珠玑。这天武帝不免又把玩着手中的竹简，叹道：若此人还在，朕定要重重赏賜，要他多写写朕的山河壮美，物产丰饶，家国平安。话说武帝使卫青霍去病在边关打了几场胜仗，又使和亲政策平定了边关，民众休养生息，国力日渐强盛。此时大汗帝国的确值得一书。
他的一声叹息被旁边的专门饲养猎犬的太监杨得意听见了。
此人从景帝时便专门为天子饲养猎犬，自然认识常陪先帝出猎的司马相如，后来司马相如辞去武骑常侍，去梁王府上当了门客，再后来梁王病逝，司马相如不知所终。不过如果按年龄推算，当时司马相如二十二三岁光景，距现在也不过十来年，按理应在当朝。所以他上前一步，大胆进谏到：陛下，此人与臣是老乡，或许正在当朝，只是要找到他要颇费些周折。圣上龙颜大悦：当真？朕着你速速将他找来。
那杨得意奉旨星夜查访，得知当今圣上心心念念之人正在临邛一闹市上当跑堂倌卖酒，不免又好气又好笑。当即传令县令王吉，要司马相如火速进京面见圣上。同时得知这个消息的还有卓王孙的好友程郑的表哥，他也在那皇上跟前服待，因司马相如也是蜀人，便把这当作一桩奇闻写进了家书里。程郑本在隔岸观火看卓王孙家的热闹，忽然得知圣上看上了司马相如，便不敢大意，马上持书信来到卓府上。
卓王孙近日因卓文君的事称病躲在家，不敢见他那帮朋友。今见程郑上门便道喜，心下当他取笑自己，便有些不自在，不想搭理他。程郑：不敢取笑卓兄，你那女婿已得当今圣上青睐，马上要飞黄腾达了。有书信为证。卓王孙看了信，将信将疑。
第二日，县令便带来了杨得意，来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开的小酒馆，当面传达了圣上旨意，早有那看热闹的人将消息传到了卓府，卓王孙始才信了程郑的话。
县令王吉及卓王孙一干好友便纷纷劝卓王孙承认司马相如为他的女婿。
程郑：司马相如本来学富五车，家势不错，一表人才，只是在政治上站错了队，一时落魄，虎落平阳，现司马相如重获圣恩，卓兄若能顺势帮助下你的女婿，将来一定好处多多。
卓文君的母亲：相公如何如此固执？文君既与司马相如如此交好，而且木已成舟，她到底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忍心看她受苦？
县令王吉：司马相如见多识广，却对卓文君一见倾心，现在他又是皇上赏识的人，他若有朝被重用，一定嫉恨老丈人见死不救，待他刻薄。依礼你本来也要为卓文君准备一份嫁妆，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二人。
这天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早早收拾停当，在小店门口挂好暂停营业的牌子。给父母大人备好礼盒，前来拜见卓王孙。
来到卓府，下人早通报进去。见了久别的女儿，卓母好不激动。文君也流泪不止。
卓王孙：备饭吧。今日文君首次回娘家，女婿司马相如第一次拜见，晏宾客。
话说司马相如本准备受一次大大的冷落或卓王孙的雷霆之怒，今见他如此态度，心下十分诧异。
饭毕，卓王孙召集众家人，当众宣布承认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结为夫妇，由于二人仓促成婚，卓家未及准备嫁礼，现二人依礼拜见父母，卓家依礼将一百余名僮仆，黄金百余万两，家中柒坊七间，酿酒作坊四个，田地一百余亩，分与卓文君作嫁妆。
现在已无法考证卓王孙的心路历程，后世诸多文学作品把他描绘成一个阻碍婚姻自由，唯利是图，无情势利的封建卫道士。其实他不过是一位注定会输给儿女的普通父亲，卓文君之举足以让任何一位正常的父母暴怒，但从卓王孙最后原谅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行为来看，他堪称大肚宽容，对女儿甚至有些溺爱的父亲。在所有儿女和父母较量的故事里，父母都是那个最惨淡的输家，因为他们付出了超过儿女多得多的爱。
（卖酒，卓王孙原谅了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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