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雨晴》读记

（小河西）

雨晴

雨时山不改，晴罢峡如新。天路看殊俗，秋江思杀人。

有猿挥泪尽，无犬附书频。故国愁眉外，长歌欲损神。

此诗或作于永泰二年（766）秋，时杜甫客居夔州。“峡如新”知诗作于夔州。“秋江”言诗作于秋天。

天路：天边之路。此指夔州。《古诗五首》（魏晋）：“美人在云端，天路隔无期。”《冬至》（杜甫）：“江上形容吾独老，天边风俗自相亲。”

杀：用在谓语后,表示程度之深。《古诗十九首》：“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有猿：《水经注-江水》卷34：“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犬书：《晋书-陆机传》：“初，机有骏犬，名曰黄耳，甚爱之。既而羁寓京师，久无家问，笑语犬曰：'我家绝无书信，汝能赍（jī）书取消息不？’犬摇尾作声。机乃为书，以竹筒盛之而系其颈，犬寻路南走，遂至其家，得报还洛。”后因称家信为“犬书”。《始为奉礼忆昌谷山居》（唐-李贺）：“犬书曾去洛，鹤病悔游秦。”

长歌：放声高歌；长的诗歌。《西京赋》（汉-张衡）：“女娥坐而长歌，声清畅而蜲蛇。”《李陵录别诗》（魏晋）：“长歌正激烈，中心怆以摧。”《冯燕歌》（唐-司空图）：“为感词人沉下贤，长歌更与分明说。”

损神：伤神。《养生铭》（隋-孙思邈）：“怒甚偏伤气，思多太损神。”《金山寺》（宋-王安石）：“日暮临归去，徘徊欲损神。”

大意：下雨时看上去山没啥变化，天晴了才看到峡焕然一新。边塞之地看殊异的风俗，秋天的长江引发无尽的思愁。听到峡猿哀绝的鸣叫泪水欲尽，俺在夔州常常收不到家信。愁眉之外是遥远的故国，放声高歌吧似乎就要损伤心神。

这首诗首联写雨晴峡新。下雨时没感觉变化，雨后才觉江峡焕然一新。次联写愁思。天晴后看到异乡风俗，而异乡风俗勾起无尽愁思。三联写思念家信（愁思之一）。只有悲凄的猿鸣使俺泪水欲尽，没有送信的犬为俺传递家信。（“有猿”而“无犬”）末联写思念家乡（愁思之二）。故乡在俺心中却望眼欲穿啊，以长歌消愁吧却更使人伤透心。（由雨晴到殊俗，由殊俗到家信，由家信到思乡，由思乡到“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