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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祭远祖当阳君文》注读

杜甫《祭远祖当阳君文》读记

小河西

这篇祭文作于开元二十九年(741),时杜甫居洛阳偃师首阳山,或在为父丁忧期间。当阳君:指当阳侯杜预。《晋书-杜预传》:“杜预,字元凯,京兆杜陵人也。祖畿,魏尚书仆射。父恕,幽州刺史。预博学多通。…及祜卒,拜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孙皓既平,振旅凯入,以功进爵当阳县侯。…追赠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曰成。”

祭远祖当阳君文(杜甫)

维开元二十九年岁次辛巳月日,十三叶孙甫,谨以寒食之奠,敢昭告于先祖晋驸马都尉、镇南大将军、当阳成侯之灵。初,陶唐出自伊祁,圣人之后,世食旧德。降及武库,应乎虬精。

恭闻渊深,罕得窥测。勇功是立,智名克彰。缮甲江陵,祲清东吴。建侯于荆,邦于南土。河水活活,造舟为梁。洪涛莽汜,未始腾毒。《春秋》主解,槁隶躬亲。呜呼笔迹,流宕何人。

苍苍孤坟,独出高顶。静思骨肉,悲愤心胸。峻极于天,神有所降。不毛之地,俭乃孔昭。取象邢山,全模祭仲。多藏之诫,焯序前文。

小子筑室首阳之下,不敢忘本,不敢违仁。庶刻丰石,树此大道。论次昭穆,载扬显号。于以采蘩,于彼中园。谁其尸之?有斋列孙。呜呼!敢告兹辰,以永薄祭。尚飨!

注释及大意(分四段)

原文:维开元二十九年岁次辛巳辛巳年)月日,十三)孙甫,谨以寒食之奠,冒昧。谦词)昭告于先祖晋驸马都尉、镇南大将军、当阳成侯之灵。初,陶唐出自伊祁,圣人之后,世食旧德。降及武库,应乎虬精

简注:

伊祁:复姓。《史记-五帝本纪》:“帝尧者。”索隐:“尧,…帝喾(kù)之子,姓伊祁氏。”

食旧德:享先人德泽。《周易-讼》:“食旧德,贞厉,终吉。”《题楚昭王庙》(唐-韩愈):“犹有国人怀旧德,一间茅屋祭昭王。”

武库:博学多才无所不知。《晋书-杜预传》:“预在内七年,损益万机,不可胜数,朝野称美,号曰杜武库。言其无所不有也。”《五言述德抒情诗…》(唐-李商隐):“谁知杜武库,只见谢宣城。”

虬精:虬龙。《晋书-杜预传》:“预初在荆州,因宴集,醉卧斋中。外人闻呕吐声,窃窥于户,止见一大蛇垂头而吐。闻者异之。”

大意:写祭奠时间、祭奠人、祭奠对象及源流。(开元二十九年寒食,十三世孙杜甫,昭告于先祖晋驸马都尉、镇南大将军、当阳成侯之灵。陶唐氏源出伊祁。圣人之后,世代享先人德泽。由此一直到人称“武库”,感应虬龙的当阳侯。)

原文:恭闻渊深,罕得窥测。勇功是立,智名克彰彰显)。缮甲整治兵甲)江陵,祲(jìn)清东吴。建侯于荆,邦于南土。河水活活水流声),造舟为梁。洪涛莽汜(),未始腾毒(腾蛇为毒)。《春秋》主解,槁隶(一种书体)躬亲。呜呼笔迹,流宕(文章流畅恣肆)何人。

简注:

渊深:深邃;深厚。《吕氏春秋-观表》:“人之心隐匿难见,渊深难测,故圣人于事志焉。”《周氏冥通记》卷2(梁-陶弘景):“德操渊深,世无其比。”

祲:氛祲。指雾气;指预示灾祸的云气;喻战乱。《七夕月下》(南朝宋-王僧达):“远山敛氛祲,广庭扬月波。”《诸将》(杜甫):“回首扶桑铜柱标,冥冥氛祲未全销。”

活活:水流声;水流貌。《硕人》:“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江上寄元六林宗》(唐-李白):“凉风何萧萧,流水鸣活活。”

莽汜():水边草中。

槁隶:《华阳隐居录》:“陶贞宝善槁隶书。家贫以写经为业,一纸直价四十,书体以羊欣萧思话为法。”

大意:恭闻”2句总起。当阳君德操渊深,难以窥测。“勇功”六句写当阳君功业。重点是“祲清东吴”和“邦于南土”。“河水”4句写当阳君建桥为民。从此洪涛莽汜再不能腾蛇为毒。“春秋”4句写当阳君著述。重点是注解《春秋》。材料均取自《晋书-杜预传》。

原文:苍苍孤坟,独出高顶。静思骨肉,悲愤心胸。峻极于天,神有所降。不毛之地,俭乃孔昭显著)。取象邢山,全模祭仲。多藏之诫,焯(明亮)序前文。

简注:

孔昭:十分显著彰明。《鹿鸣》(诗经):“我有嘉宾,德音孔昭。”郑玄笺:“孔,甚;昭,明也。”

邢山:陉山。山上有春秋子产墓和祭仲墓。(祭仲:春秋郑国人,字仲足。郑庄时为卿。曾谏庄公勿以京。子产:春秋郑国人,公孙侨字。郑简公十二年为卿,治郑多年,有政绩。)《水经注》(北魏-郦道元):“山上有郑祭仲冢,冢西有子产墓。累石为方坟。坟东有庙,并东北向郑城。杜元凯言:'不忘本际。’庙旧有一枯柏树,其尘根故株之上,多生稚柏成林,列秀青青,望之可嘉矣。”

大意:写当阳君墓。一是“独出高顶”。二是“俭乃孔昭”。全是“取象邢山,全模祭仲”。杜预墓的位置及简朴均模仿邢山祭仲墓。详见《晋书-杜预传》。

原文:小子筑室首阳之下,不敢忘本,不敢违仁。庶刻丰石,树此大道。论次昭穆,载扬显号。于以采蘩,于彼中园。谁其尸之?有斋列孙。呜呼!敢告兹辰,以永薄祭。尚飨!

简注:

丰石:指高大的石碑。《祈国公碑》(唐-张说):“如何昊天,丧此邦式,休问其永,丰石是刻。”《大云寺禅院碑铭》(唐-李邕):“古者丰石,抗之高山,纪事摽柱,铭勋列班。”

昭穆:古祭祀时,子孙按宗法制度排列行礼。《礼记-祭统》:“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别父子、远近、长幼、亲疏之序而无乱也。”

显号:显归的名号。《汉书-司马相如传下》:“终则遗显号于后世,传土地于子孙。”

采蘩:《七月》(诗经):“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毛传:“豳公子躬率其民同时出,同时归也。”言豳公子有与民同甘苦的德行。后因以作思念君子之典。

尸之:《采蘋》(周-诗经):“谁其尸之,有齐季女。”(尸:执掌,主持。齐:同“斋”。恭敬,庄重。季:少,排行最后的。)

尚飨(xiǎng):希望死者享用祭品(多用作祭文结语)。《陵庙时日朔祭议》(唐李翱):“敬修时享,以申追慕。尚享!”

大意:小子在首阳山下筑室。小子在先祖园中刻石树碑,祭祀先祖。

这篇祭文告诉我们:一、杜甫是杜预十三世孙。杜甫很以此为荣。二、杜甫在天宝二十九载或稍前,已经在首阳山下建了个房子。(杜甫在此建房子的目的是啥?或是为父亲丁忧;也或是为祭祀先祖;还可能因为这儿相对洛阳稍近,准备步入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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