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律《客至》读记

（小河西）

客至（喜崔明府相过）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本诗作于上元二年（761）春，时杜甫居成都草堂。明府：县令尊称。崔明府名不详。相过：拜访。《饯唐州高使君》（唐-张说）：“常时好闲独，朋旧少相过。”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群鸥：典“鸥鸟忘机”。《列子-黄帝篇》：“海上之人有好鸥鸟者，每旦之海上，从鸥鸟游，鸥鸟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闻鸥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明日之海上，鸥鸟舞而不下也。”

花径：花间的小路。《和竹斋》（梁-庾肩吾）:“向岭分花径，随阶转药栏。”《暮春寻终南柳处士》（唐-李端）:“入溪花径远，向岭鸟行迟。”

缘客扫：古人有“拥彗清道”或“拥彗先驱”。《史记-孟子荀卿列传》（汉-司马迁）：“昭王拥彗先驱，请列弟子之座而受业。”《酬李穆见寄》（唐-刘长卿）：“欲扫柴门迎远客，青苔黄叶满贫家。

蓬门：蓬草编的门；贫寒之家。《送韦司马别诗》（梁-何逊）：“暧（ài）暧入塘港，蓬门已掩扉。帘中看月影，竹里见萤飞。”《园中秋散诗》（南朝宋-鲍照）：“气交蓬门疏，风数园草残。”

大意：草堂前后都是春水，只见成群鸥鸟天天飞来。长满花草的小径从未因来客清扫，草堂简陋的院门今天才为君打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盘飧（sūn）：盘中食物。《题田翁家》（唐-杜荀鹤）：“盘飧同老少，家计共田园。”

樽酒：尊酒。指杯中酒。《独坐》（唐-王绩）：“问君樽酒外，独坐更何须。”《学陶彭泽体诗》（南朝宋-鲍照）：“但使尊酒满，朋旧数相过。”《九日作》（唐-王缙）：“莫将边地比京都，八月严霜草已枯。今日登高樽酒里，不知能有菊花无。”

旧醅（pēi）：陈酒。醅：没过滤的酒。有“新醅”、“绿醅”、“黄醅”等。《春庄酒后》（唐-王绩）：“柏叶投新酿，松花泼旧醅。”《问刘十九》（唐-白居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相对饮：对饮。《春夜过…》（唐-王绩）：“对饮情何已，思归月渐斜。”《冬夜与钱员外同直禁中》（唐-白居易）：“欲卧暖残杯，灯前相对饮。”

大意：因离市场太远盘餐花样少，因家境不宽裕杯中之酒也只是旧醅。肯不肯与隔壁的老翁对饮？隔着篱笆呼喊着一起干杯。

这首诗首联写草堂外景色。绿水环绕，鸥鸟群飞，春意荡漾。（成群鸥鸟日日来，暗示此处少有人访，环境僻静。点出主人心情寂寞，盼客来访。寓情于景，用典无形。为“客至”作铺垫。）次联写迎客。杜甫居草堂已一年多。花径自然是扫过的，访客也是来过的。但期盼的像崔明府这样的访客还是第一次来。说“不曾缘客扫”，是表示对这次来访的重视。蓬门虽简陋，家人进进出出，自然是天天开关的，但今天才开始为崔明府这样的贵客打开。说得也是对崔明府来访的殷殷期待。（“缘客扫”暗含“拥彗清道”之意。）三联写室内待客。因市远，吃的简朴；因家贫，只有旧醅。末联室外痛饮。与邻翁对饮，隔篱干杯。（细腻逼真。）全诗浅白平易、质朴流畅、亲切自然、次序井然。一首洋溢着浓郁生活气息的纪事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