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予谋围殴一人

被围殴者被判刑

 

江苏省铜山县人民法院（1998）铜刑初字第166号刑事附带民事判决书判决“被告人杨玉洪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二审“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一审判决称，“经审理查明，被告人杨玉洪曾因本单位利国乡计生办宿舍楼断电一事与居住在该宿舍楼的郑科仁、刘敏发生过争吵。1997年11月29日下午5时许，被告人杨玉洪与计生站站长王磊从徐州回到办公室，郑科仁与刘敏之弟刘鹏即到办公室找王磊联系接电，郑科仁与被告人杨玉洪又发生吵骂，并互相撕打，在撕打中被告人杨玉洪从腰间拽出随身携带的钢球（流星球）抛打郑科仁，二人争夺该球，刘鹏就喊“快来人”后刘广玉、刘敏也来到办公室，并争夺钢球，后相互撕打，在撕打中被告人杨玉洪拔出随身携带的警用匕首刺郑科仁右胸部、左肩胛部、左臂部各一刀；刺刘敏左背部一刀，刘鹏左肩部一刀。经铜山县公安局法医鉴定为，刘敏的伤情已构成重伤；郑科仁的伤情构成轻伤，刘鹏的伤情构成轻微伤。”

所谓断电一事，是换电线，改变线路。之前计生站的用电线路负荷太大，加上电线老化，曾发生过两次火灾，另外就是原利国计生助理郑科仁和刘敏他们家庭用电是由计生站出电费的。重新安装线路后，要由他们自己支付自己的电费。被告人杨玉洪是计生办副主任，是负责重新安装电线的，他们即把不满的情绪发泄到被告人身上。他们多次在宿舍楼上叫骂，被告人只是执行计生站和乡政府的决议，从没有与他们争吵过。关于1997年11月29日下午“互殴”，王磊站长的证言称，“他们到走廊里喊了一声杨玉洪来了。然后就有刘敏.刘广玉一起进来”，因断电（改换电线）而损害利益（实际是失掉了私用公家电的特权）的是郑科仁和刘敏，刘鹏是刘敏的弟弟，刘广玉是刘敏的丈夫。他们予谋好等杨玉洪来了要“砸死”他。他们四个人围殴杨玉洪，杨玉洪“额头上血流满面……”“杨玉洪的头上伤是刀伤”（王磊站长证言语），在这种情况下杨玉洪才拔出随身携带的警用匕首乱刺。他们四个人主动找上门来，不是来挨刀子的，他们是在对杨玉洪的非法侵害中遭到了杨玉洪的自卫反击。

一审判决所依据的证据全是所谓被害人刘敏、郑科仁、刘鹏的陈述，刘广玉证明。判决书称，“刘广玉证明，参与夺被告人手中的钢球，并与其撕打，被告人从地上起来后将刘敏攘伤；王磊证明，……刘鹏喊来人后，刘广玉、刘敏与杨玉洪打起来，杨倒地脸破”这充分证明被告人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他是在被四人围殴，被打倒在地，头受刀伤的情况下才持刀自卫。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条规定，“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

该条第三款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

本案四个人予谋对杨玉洪围殴且用了刀，无疑属于行凶，被告人杨玉洪作为防卫人所实施的防卫行为，是同违法犯罪作斗争的正义、合法行为，不但无害于社会而且有益于社会。防卫人对不法侵害人的加害是被迫的，目的在于维护本人的合法权益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其主观上不具有危害社会的意图。正当防卫不仅不构成犯罪，而且是法律赋予公民的同违法犯罪行为作斗争的一种重要法律武器，是受国家法律保护的正当行为。

铜山县人民法院（2000）铜刑监字第16号对杨玉洪的《驳回申诉通知书》称，“你在与受害人撕打中虽然肩部受伤， 但并未达到危及生命的程度，且现场无一人证实受害人拿刀伤你，更无人证实你的行为是正当防卫”。 这是对《刑法》第二十条正当防卫规范的错误适用。

刑法对不法侵害的范围没有明确的规定。刑法学理论一般认为既包括犯罪行为的侵害，也包括违法行为的侵害。上海社会科学院法学所研究员、法学博士肖中华在其《正当防卫的适用》的论文中指出，“身体具有明显优势的（本案四人对一人其明显优势不言而喻）不法侵害人，凭借其体质上的优势殴打防卫人的重要部位，对防卫人的生命、健康造成严重威胁的（这里是造成严重威胁的，不是要求造成实际的严重伤害，如本案不能要求被告人只有等刀捅了脖子才能采取防卫），即使不法侵害人未使用凶器，防卫人为了摆脱不法侵害使用刀、棍、等攻击性器具反击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也可以成立正当防卫。”而本案的非法侵害人是用了凶器的，被告人头上伤是刀伤，不能要求被告人证明是谁刺的。

本案四个年轻力壮的人围殴一个老人，被围殴的老人反被判处刑罚，让老人申诉了十五年，而且他将永远申诉下去，直到平反。

（刘治成，2013年4月25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