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老地方茶楼”,飘飘扬扬的小雪就被隔于门外。
包间里,茶香满室、蕙风和暖。见唾壶里堆积的茶叶,知道她已到多时了。
“我都独自饮了一壶了。”微微一笑里有久别的等待,还有些许掩饰不住的落寞。
我说她选的老地方茶楼好难找,好在有她发来的定位。
老地方茶楼在她居住的小区对面,有事没事她常会来喝茶。她说,其实她也不知道真正的“老地方”在哪儿。
是啊,真正的“老地方”在哪儿呢?但只要有方向,就一定能找到。
“就在一壶茶里,在你的心中。”
我宽慰的话里有丝丝一语双关的意味。她的神情恍惚了一下。
“嗯,不错,有点儿鸡汤味。”接过我的风衣挂上,她夸我还是那么油腔滑调,不过有思辨的高度、水平见长。
有故人从故乡来,不亦乐乎?我能感受到她由衷的欣喜
煮水烹茶,用沸水冲泡了几遍壶,她换上带来的白天鹅。白天鹅是产自故乡深山的好茶,绿色有机,她说还是我寄来的。
“在家里,我常泡白天鹅。”似乎听出了我的戏谑,她笑了,脸上浮上了红晕。“白天鹅”也是同学们给她起的绰号,显然她已不似白天鹅般轻盈了,也没有了那时候的高冷,可还是有些娇羞。高中毕业后,我参军去了部队,而她考上大学,毕业后就留在这里工作、成家了。
她知道我是真的关心她的,从小一起长大,更因为在学校时我们还曾朦朦胧胧地处过一段。
没有问她过得好不好,多年没见了,但一直有联系,她的情况我基本了解。我是到与她相邻的城市出差,专门经停来看她的。我问她信不信?她说信,并且夸张地做出了感动的表情。
“与一壶白天鹅相对,犹如置身在家乡的怀抱。”她已现鱼尾的眼睛里多了一些异乡的忧郁,少了彼时的简单、快乐,可却是真实的,让人想起她曾经的天真和喜怒于色的性格。
“喧闹的都市也有深山幽谷,峰峦叠翠,瞧这小小的空间,也悬水高仞,淙淙潺潺,流沫十里,”我说,“春天在怀,盎然的情愫葳蕤,又如白马的少年。”
当然,岁月如流、已回不到青春年少,可是美好的情怀还是该有的。茶能醉人何须酒,她应该理解我谢绝了她吃饭的安排、反邀她喝茶的用意。人生多烦恼、生活的压力大,一壶茶里尽向毛孔散。
一壶茶生津润燥,饮浅了压抑焦虑,添上的是平和意趣、闲适欢喜。驿路风沙尽翠微,春江水暖,未觉船移心已远,一条水道,通往大海。
在一壶茶里葱茏,看绿水涟漪轻舟短棹荡漾、听瑶草嘉木柳暗花明的笙歌,一段市井光阴的流水变得清澈。
临波照影,“白天鹅”是一瓣茶、是生活中的烟火味,有苦涩有回甘;也是自己的心境,是沉浮中的思想,宁静致远。
多少沧桑都在一杯茶里,焦头烂额的是内心,不沉溺,不沉吟,一壶茶经得起水煮火烹,泡得开千千结。在山里青枝绿叶,在壶里依然芳香,我问“你喝出了'破孤闷、肌骨清、通仙灵、两腋习习清风生’的滋味了吗?”
她嗔道,“你是来安慰我的吗?这大冷的天,两腋习习清风生岂不冻得感冒。”
我装作认真地回答:“回家发一发汗就好了”。
是的,翩若惊鸿囿于内心的释放,豁然,开朗,跃马顾眄、神清气爽。
相视而笑,走出“老地方茶楼”,我们握手告别时,雪已经停了。
文/夏明 图/网络
作者简介:夏明,浙江籍,资深广告人。偶有作品见诸《青年文学》《中国铁路文艺》《散文诗世界》《时代邮刊》《星星诗刊》等国内外报刊,收录选本、年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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