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http://www.fj.xinhuanet.com/video/2013-12/21/c_118653387.htm），11月29日，家住山东东营广饶县大王镇的居民刘兴亮在收到网购的一双鞋子几小时后出现呕吐、腹痛等症状，因抢救无效死亡。据医院诊断显示，死因为有毒化学液体氟乙酸甲酯中毒。据了解，此事缘于氟乙酸甲酯作为快件投递中发生泄漏，污染了其他快件。目前，其妻焦女士已报案，广饶县警方逮捕相关责任人。11月26日，焦女士在淘宝上为女儿看好一款鞋子，感觉价格很便宜，便让丈夫刘兴亮抢购，鞋子于29日到货。“几点到的我也不清楚，11点40下班到家，老公说鞋子到了，但是味很大，便放在了阳台上。我想新鞋子有味很正常，从评价上看到也有人说鞋子有味的，便没在意，还试穿了一下。” 12月20日下午，据东营市第二人民医院综合内科主治医师李莉回忆，刘兴亮是事发当天中午12点半左右到急诊室的，当时意识还比较清楚，主要症状为头晕、恶心、腹痛、面部苍白。“病人说是收到网购的鞋子后闻了闻，有点儿头晕，就躺下休息了，感觉好点儿后又看了看鞋子，发现上边有点脏，就用湿布擦了擦。”李莉说，当时她并不相信闻了闻鞋就会中毒。“病人的病情发展很快，十来分钟后病人全身抽搐，我们也向家属询问过是否有癫痫病史，家人说没有。我们考虑会不会是食物中毒。”李莉说，“正准备打针的时候，病人开始全身抽搐”，医院随即对其进行镇定治疗和面罩吸氧等常规治疗，病人并不见好转。在病人接受治疗的过程中，病人的妻子也赶到了医院。 没过多久，病人的心电监护显示血压饱和度开始下降，医院迅速组织专家会诊，初步诊断为脑神经出现问题和肺部中毒，“诱因可能就是闻了闻鞋子。”参与会诊的综合内科副主任医师张希国介绍，“从医20多年，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也分析不出到底是什么中毒。” 12月20日上午，焦女士表示，丈夫11月29日因抢救无效死亡，滨州这家医院出示诊断死因为有毒化学液体氟乙酸甲酯中毒。在抢救丈夫时，焦女士也出现了呕吐、腹痛的症状，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山东省邮政管理局市场监管处副处长陈晓称，11月28日23时15分，潍坊捷顺通快递有限公司(圆通网络)工作人员在卸载由武汉发往潍坊的快件时，发生化学品泄漏，48小时内导致5名工作人员中毒。1844件快件中，包括污染源在内共154件快件沾上氟乙酸甲酯。该车在武汉出发后在潍坊是第一站。除造成广饶1例死亡之外，还造成寿光胶州两例身体不适，已接受治疗，黄岛一收件人发现异味后，将快件退回。 事件发生后，该公司没有按照有关规定和程序向当地邮政管理部门报告，而是对疑似快件自行进行了隔离，并于11月29日10时左右将同一车次的其他快件先后投出。12月20日晚，湖北省邮政管理局市场监管处处长张磊介绍：此事件中系湖北沙洋运通物流有限公司(圆通速递加盟公司)违规收寄的包裹在山东潍坊分拨中心发生泄漏，已对该公司立案调查，作出吊销快递业务经营许可证的行政处罚。湖北省邮政局成立了“11·27”事件处理领导小组，对事发地进行实地调查和处置。据张磊介绍，该物体虽然不属于《危险化学品名录》(2002版)中的危险化学品，但具有易燃特性，刺激人的眼睛、呼吸系统和皮肤，出现过致人死亡的极端案例。该化学品由湖北某化工厂寄往潍坊市某制药厂。
事件大致如此，应该说，这个惨案完全是由一双网购的童鞋引起的，导致刘先生死亡的是污染在童鞋上的氟乙酸甲酯。虽然，据有关官员介绍，氟乙酸甲酯不属于我国《危险化学品名录》(2002版)中的危险化学品，但却导致了刘先生的死亡。那么，氟乙酸甲酯到底是什么呢？
氟乙酸甲酯是一种重要的医药化工原料，是很多药物的起始物或者中间体，例如诺氟杀星等等。氟乙酸甲酯是一种可以导致人死亡的致命毒药，我国武汉同济医科大学的专家就曾经报道过1例通过呼吸道吸入氟乙酸甲酯致人死亡的病例（《刺激性气体急性中毒死亡法医学鉴定6例》，法医学杂志，2011年第6期）。该案例也是患者死亡后，才被发现，因而错失了抢救时机的。为什么氟乙酸甲酯可以致人中毒，甚至死亡呢？有人说，是因为氟与某些三羧酸循环的酶类结合，导致后者失效所致。其实，并非如此，氟乙酸甲酯与其他有机氟中毒一样，主要是通过氟离子有亲钙性, 致血钙下降引起神经系统兴奋性升高（朱子杨, 龚兆庆, 汪国良. 中毒急救手册[ M] . 上海: 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 1999. 946.），有机氟的急性中毒表现, 以中枢神经系统和心脏损害为主。
明白了氟乙酸甲酯的中毒原理，就可以对其进行抢救。与上海复旦投毒案所用的N-二甲基亚硝胺不同，氟乙酸甲酯其实是有特效解毒剂的，只要及时使用乙二醇乙酸酯和乙酰胺，可以特效解毒，挽救患者生命的。因此，在这次童鞋惨案中，圆通快递是有非常大的责任的，不仅是投递了被有毒物质污染的商品，而且向客户隐瞒污染是氟乙酸甲酯的真相，导致医生没能及时诊断和使用特效解毒剂，而导致了刘先生的死亡。因此，快递公司涉嫌过失杀人。
其实，氟乙酸甲酯可以通过呼吸道和皮肤吸收，是非常危险的有毒物质。下面我们一起看一个具体的报道，“2005 年11 月29 日, 外来务工者蒋某, 被雇佣处理某破产化工厂（该破产化工厂以前生产氟乙酸甲酯, 事故发生前已停产多年。）废弃的12 桶化工原料, 每桶250 kg。桶上无任何标识,因时间已久, 塑料桶原密封盖无法开启。蒋某用铁钎从侧面逐一将桶戮破, 将桶内化工原料倾倒在一个小池塘内。作业时未佩戴任何个人防护用品。当时无明显不适, 操作持续3 h左右, 期间无其他人在场。回家1 h 后发病, 18: 30 急送常州市某医院救治。患者, 男, 42 岁。因头昏、头痛、腹痛1 h, 继而意识不清伴呕吐、抽搐, 急症入院。呕吐共5 次, 为胃内容物。谵妄, 阵发性抽搐伴意识障碍, 每次抽搐约015 h, 间隔10min 左右复发, 发作频繁。瞳孔大小左3 mm、右4 mm, 对光
反射极迟钝, 未作眼底检查。头部CT 平扫未见明显异常。临床诊断为中毒性脑病、脑疝形成。入ICU 治疗抢救。给予脱水降低颅压、肾上腺皮质激素、防治感染等措施。现场调查后, 所取样品经市疾控中心实验室检测确定为氟乙酸、氟乙酸甲酯, 入院后24 h 始给予特效解毒药乙酰胺215 g , 肌内注射, 共使用2 次。12 月1 日凌晨患者死亡。本案例临床表现除明显的中枢神经系统症状外, 还出现肾功能损害( 血Cr、UA、BUN 值升高) 和心肌酶谱的改变,符合氟乙酸中毒的临床特征。分析造成死亡的原因: 首先是氟乙酸毒性较强, 患者迅速出现脑疝, 发病较重。其次, 接触物中的少量甲醇也可能加重了神经系统病变。最重要的一点, 治疗上未能早期及时使用特效解毒药乙二醇乙酸酯和乙酰胺。事故发生后, 用人单位、就诊医院都未能及时向有关部门汇报, 以至在患者住院后24 h 才开始使用乙酰胺。在治疗上除应尽早使用解毒药外, 还可考虑高压氧舱、血液灌流等治疗。”（一起氟乙酸及其衍生物急性中毒事故调查。中国工业医学杂志 2006 年8 月第 19 卷第 4期253页）
由此可见，氟乙酸甲酯引起的中毒死亡事件，在我国已经不只一次的发生，这次刘先生中毒死亡又是一个类似的惨剧。由于氟乙酸甲酯可以通过呼吸道和皮肤进入人体，因此人们防不胜防。在呼吁有关部门加强管理和宣传教育的同时，公众也应该反思自己的防范意识。例如，本次事件中，黄岛一收件人发现异味后，将快件退回，因而幸免，表明其防范意识较好。这个事件提示大家，在收取快件时，对不明和可疑邮件要拒收，开启可疑邮件时，最好在通风处，最好带一些防护物品，如口罩、手套及护目镜，以免发生意外。
想到小时候，我国各地都有预防中毒的宣传画、宣传教育片，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国目前对公众防范中毒的宣传力度突然减少了很多，虽然我们周围的毒物增加了，但宣传如何预防的节目却极其稀少，希望有关部门今后多加强对公众的宣传和教育，特别是加强基层医生的相关中毒知识教育，以免这种童鞋引发的惨案再次发生。
北京大学免疫学系 王月丹 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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