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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十大名帖之二:苏东坡与《寒食帖》
走进十大名帖之二:苏东坡与《寒食帖》
 
 

孤鸿道旷  云山平生

——苏东坡与《黄州寒食帖》

 

“何人把酒慰深幽,开自无聊落更愁。幸有清溪三百曲,不辞相送到黄州。”在经历了“乌台诗案”这一荒唐冤案之后,心如死灰的苏轼再度被贬,举目萧瑟,湖海茫茫?相送者唯有凛冽寒风,凄切寒鸦。当行至春风岭,苏轼忽遇满目梅花绽放,冷香扑鼻,又见清溪潺湲,相伴左右。面对久违的生机,苏轼已按耐不住涌动的诗意,生命的阳春在心底突然复活。

那一刻,黄州到了。

黄州山水清远,土风厚善,其民寡求而不争,其士静而文,朴而不陋。虽陋巷小民,知尊爱贤者。 这是苏轼眼中的黄州。东坡躬耕,心同陶谢;雪堂筑成,冰雪清孤;竹林打叶,吟啸徐行;临臬亭畔,曲肱醉卧;黄泥坂上,百姓逢迎。这是苏轼身心交汇中的黄州。白露横江,水光接天;山高月小,水落石出;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客主互答,孤鹤唳空,这是苏轼神超物外的黄州。赤壁三章成为穿越时空的千古绝响,历久弥新,黄州、赤壁也成了世人精神安顿的永恒殿堂。

作为诗词、文章、书画等各门艺术都臻化境的旷世通才,黄州让苏东坡的精神与情怀得到真正意义上的绽放。让我们把目光定格在元丰五年,这一年,对于岁月而言只是一瞬,然而对于中国艺术史而言,却是一个光彩夺目之年。《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先后问世,与此同时,一部堪与王羲之《兰亭集序》、颜真卿《祭侄文稿》比肩的《黄州寒食帖》也横空出世,让后人顶礼膜拜。东坡未尝有知,一张困顿的生活残卷会激起后人的悲怆共鸣。如果说《兰亭序》是俯仰天地的超逸之作,《祭侄稿》是生死相隔的血泪之作,那么《寒食帖》就是人生际遇的悲酸之作。让我们跟随苏轼的笔触,感受那份忧郁和苍凉。

定慧寺的缺月疏桐依旧、承天寺的竹柏夜影依旧,幽人往来如孤鸿照影,解者何人?人世险恶,政治翻云覆雨,文字之祸顷刻如倒海,举世噤若寒蝉,孤独、寂寞、困顿、失意、郁闷、彷徨不时袭来,身世飘零如飞鸿踏雪。然苏轼毕竟是苏轼,文人骨子里那份天真与浪漫不会改变,永世的衷诚与热肠不会改变,身可如朝菌晦蛄,心已同皎皎明月。

初来黄州,苏轼可谓饥寒交迫,时常罄无粒粟,虽近三年,然而生活的困顿实未有多大改观。病体初愈,念身陷囫囵,忠良涂炭,悲酸莫名袭来。寒食禁火,黄州城一片冷寂。苦雨两月,虽春亦秋,平添无尽萧瑟,直觉万念俱灰。东坡素喜海棠之高洁,然凄风无情,夜半劲吹,零落雪泥。卧闻风声雨声,强起病体,镜里容颜已换,发须成霜。雨势依然凶猛,小屋已如渔舟摇摇于积雨之上,空庖寒菜、破灶湿苇,但见乌鸦口衔冥纸徘佪不绝,方知今天是寒食节。“君门深九重”,忠而无门;眉州遥万里,孝未全身。心如死灰,再也吹不起。阮籍途穷堪痛哭而返,吾之途穷挥泪何方。整篇诗文令人沉浸于一种死寂悲凉状态,也让世人读出了东坡先生旷达超然之下的另一面,沉郁顿挫、凄楚绝望、忧郁惆怅,这也正是后人读《黄州寒食帖》每每动容之处。

作为中国书法史上的一部大帖,苏轼给我们带来更多意义上的思考。艺术发展至宋代,突破大唐法度森严格局,注重情感、意趣、性灵、文人情怀的表达与书写,尚意书风成为时代主旋律。苏轼是尚意书风的最重要的推动者和践行者。而《寒食帖》无疑是整个时代审美情趣的一个典范。反观于《寒食帖》,我们会更加深切地感受到笔墨之下承载的深湛文化含量与自然流淌,整幅作品跌宕起伏,深情婉转,以手写心,浑然天成,将内心情感变化寓于字里行间,深味在其中。正堪为“无意于佳乃佳耳”,也是苏轼“我书臆造本无法,点划信手烦推求”的真实写照。初读《寒食帖》,感笔墨语言简洁、冲淡,然若细究,方识其笔墨之丰富、开张、奇崛深隐于一种安宁之下,“发纤浓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始知真放在精微,不必狂花生客慧”,在《寒食帖》里找到了最好的注脚。苏轼力倡文人画,主张遗形取神,天工清新,妙造自然,提出“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等审美观,对于后世产生深远影响。苏轼常人难以想象的人生经历,令他的思想变得异常复杂,可谓亦儒亦道,亦仙亦佛。他用如椽巨笔挥写着生命的苦难、壮丽与超然。《寒食帖》无疑是苏轼最绚烂的一次情绪渲泻与表达。黄山谷为《寒食帖》跋曰:“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一件伟大的艺术作品是永远无法复制的,是特立独行的,是戛然独造的,闪耀着人性的伟大光辉。黄州,亦不再因寒食而寂寞。那一年,苏轼48岁。

黄州注定是苏轼漂泊生涯中的一个驿站,朝廷无常,东坡还要继续远行,还有更深重的跋涉在等候。面对黄州的依稀风物,苏轼直觉犹如大梦一场,在这里,苏轼真正得以脱胎换骨。面对谪迁与沉浮,苏轼早已心绪超然,正如杨诚斋所言“只有一罪不赦,唐突明月清风。”黄州让苏轼买下了一生的无价清风。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是苏轼的最后一声叹息,是年东坡六十六岁。岁月如苍狗浮马,转瞬间已如烟云。黄州何在?惠州何在?儋州何在?虽九死荒蛮其犹未悔,万里云山,吾归何处?青山处处堪埋吾骨。公元1101824日,在大赦北归的常州路上,苏轼永远停歇了他流浪的脚步,走完了他沉郁苍凉的一生。

孤鸿道旷,云山平生。

今天,当我们想安静地感受苏东坡这位横绝千古的文化艺术大师的时候,无论如何是安静不下来的,但闻车马辘辘,东坡在奔走。

201275日王奇嵩初稿于滨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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