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离家的忧伤

  我一直都觉得我是一个不太动感情的人。也一直是一个理智战胜冲动的人。

   之所以这样评价自己，源于自己的生活和内心深处的孤独。

   我是家中的老大，弟弟小我三岁，妹妹小我十岁。妈妈从小管教我们特别严厉，为此，没少挨打。但为了护弟弟妹妹的周全，特别是护着弟弟小时候的淘气，也护着他不被别人欺负，对于我们这样出身不好的孩子，童年起我几乎不和任何人玩，带着弟弟去打鸟，抓蚂蚱，摘核桃，爬树吃桑葚，背书练字，没有伙伴的童年就是童年。

    妹妹出生了，妈妈更忙，她对自己永远都是不能容忍比别人差。这样的性格，源于她童年就失去了父母，她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和欺凌，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更强才会更好。她成了劳模，成了业务精英，成了标兵。一年又一年，带着超出常人的疲倦回家，便是她最贴切的生活。

    我的爸爸，从小娇生惯养，在自家的私塾读完，来到我现在的故乡做为尖子生。高中毕业免试推荐北大。那个年代，遭受隐瞒有海外关系的恶意举报，怀恨与北大失之交臂。走投无路在当年校长的举保下去读了师范学院，毕业后回母校教书。

    两个命运完全相反的人，走到了一起。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在我的世界里，妈妈永远像陀螺一样不停的旋转，爸爸永远是不慌不忙，特别是在读书无用的年代，爸爸更多的是去劳动改造，除此之外，就是躲在角落，把麻将打得昏天黑地。再就是妈妈管教我们的时候，他从来不会火上浇油。就仅凭这一点，他成为了我们心目中的好爸爸。

    妈妈下班，我要赶在她回家之前，去麻将所在的角落，叫爸爸回家。我要赶在她回家之前，把淘气的弟弟拽回家，我要赶在她回家之前，把妹妹的小脸洗干净。我还要赶在她回家之前，把家务活尽我所能做好。

   我常想是不是这样的生活，让我早已习惯忘记自己，变成一个责任的机器，而成为一个不太容易动感情的人，或许还有一些的冷漠。

   这样的冷漠，表现在我年轻的时候，所有人见我第一面，留下的便是拒人千里，可是我明明白白地在燃烧啊！

   我离开了家，独自上路。读书工作成家，一路上，爸爸妈妈没有怨言地付出着。于是，背负起所有的责任，爱父母，爱弟妹以及爱他们的爱人，他们的孩子，让这个饱经风霜的家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前行，便成了更强大责任。

   正是这样的责任，我变得越来越冷静，理智。因为，我要像一棵树，坚挺到立在那里，我还要拼命地努力成长到枝繁叶茂。

   正是这样的责任，我要越来越不能儿女情长，我要在家里当一个铁面无私的人，不偏不倚刚刚好。我要铁着心，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父母，也不能。

    面对这样的责任，我感觉自己的孤独，只有自己知道。

    而如今，面对早已习惯了的自己，每一次离家都走不出忧伤。

    也许是爸爸妈妈日益衰老的面容，妈妈已直不挺的腰，爸爸已随时可能不认识我的那一天。

    没有办法改变命运。也无法抗拒忧伤。坐在回家的路上，我唯一想告诉自己的是，谁让你是老大。

    天下的老大原本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