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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记》济水钓叟汇评精校注释试评本-第四回

第四回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乱判葫芦案

戚总评:阴阳交结变无伦,幻境生时即是真。秋月春花谁不见,朝晴暮雨自何因。心肝一点劳牵恋,可意偏长遇喜嗔。我爱世缘随分定,至诚相感作痴人。

请君着眼护官符,把笔悲伤说世途。作者泪痕同我泪,燕山仍旧窦公无。

【王希廉:宝玉、黛玉、宝钗是一部之主。宝、黛已经会和,第四回必当叙及宝钗。但一住应天,一住都中,如何合并一处?因借人命一案牵合相聚,即将英莲带出,以为引线。后来许多事件具于此回埋根,且将贾、王、史、薛四家亲戚均即带叙,省却后文许多补笔。真是匠心独苦,亦是天衣无缝。

莲花命名大概用青红香白翠紫绿玉等字。今取“英”字,于人独异。英者,落英也:莲落则菱生矣。

葫芦庵小沙弥断案,说尽仕路趋炎情态。又见赫赫诸大官,跳不出小小葫芦。

小沙弥劝结冤案,自己仍被贾雨村寻事充发,不但报应不爽,可为小人儆戒,且了结此沙弥,以省后来闲笔。

梨花如雪,梨香院正好住薛宝钗。

王子腾若不出京,薛蟠一家自应相依王宅,不便即住梨香院。如此安顿是文章善渡法。薛宝钗是主,英莲是宾,却先叙英莲,后叙宝钗,是因宾及主法。

篇中说“宝钗举止品度又是一样”,已隐隐中贾母之选,且为众人钦服。

三四回一大段又分为四段。三回首句起至“不在话下”止为一段,叙贾雨村送黛玉进京,复得官到任。“且说黛玉”句起至三回末为一段,叙黛玉进荣府与诸人相见及初见宝玉情事,四回首句起至“充发小沙弥”止为一段,了结薛蟠命案。自“且说买了英莲”句起至四回末为一段,叙宝钗同母兄往贾府梨香院缘由。】

【张新之:写薛氏家世糊涂,根基浅薄,来路突兀,无一讳词,则宝钗可知;回看黛玉出身何等正大何,等清洁,是大章法。

因薄命女有薄命郎,故看一冯渊名姓,其馀告状人及家属拐子等悉不着一名,墨渖一滴不肯浪费,又以合葫芦案之旨也。

此回文字,步步收缩,步步生发,平整中有突兀峰峦,乃大结构处。作者通身力量在此。如善,打拳者,拳及人身即回,断不致命,而激命即在此拳。看出宝钗乃在此回之末,且不过虚写,是何等章法。

自首回至此为一大段,还《石头记》命名大旨也。真假对勘,冷热互见。宝、黛聚合为生、旦家门,僧道往来为因绿线索,而应怜,而薄命,实始终之。归结在一葫芦增,归结在一甄士隐也。生发在一葫芦案,生发在一贾雨村也。从此宝钗登场,雪木相敌,灵通澌灭,梦幻香迷,演过《石头记》,便唱《红楼梦》,开出下四回一大段。】

题曰:捐躯报君恩,未报躯犹在。眼底物多情,君恩诚可待。

却说黛玉同姊妹们至王夫人处,见王夫人与兄嫂处的来使计议家务,又说姨母家遭人命官司等语。【蒙侧:又来一位,宝钗将出现矣。陈其泰眉批:作书者笔下太贪省力。于黛玉到京之次日,即叙宝钗人京,致有此大舛错处。须知薛蟠已能逞凶夺妾,至小亦在十六岁以上。宝钗已十四岁,则黛玉亦十二岁矣。上文不应说黛玉只得六岁也。因见王夫人事情冗杂,姊妹们遂出来,至寡嫂李氏房中来了。【蒙侧:慢慢度入法。

原来这李氏即贾珠之妻。【甲侧:起笔写薛家事,他偏写宫裁,是结黛玉、明李纨本末,又在人意料之外。】珠虽夭亡,幸存一子,取名贾兰,今方五岁,已入学攻书。这李氏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甲侧:妙!盖云:人能“以理自守”,安得为情所陷哉?】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甲侧:未出李纨,先伏下李纹、李绮。】至李守中继承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甲侧:“有”字改得好。】德”,故生了李氏时,【蒙侧:确论。】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他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却只以纺绩针织为要,因取名为李纨,字宫裁。【甲侧:一洗小说窠臼俱尽,且命名字,亦不见“红香翠玉”恶俗。】因此这李纨虽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注:意思是枯干的树木和火灭后的冷灰。比喻心情极端消沉,对一切事情无动于衷,出自《庄子·齐物论》。)一般,【甲侧:此时处此境,最能越理生事,彼竟不然,实罕见者。】一概无见无闻,惟知侍亲养子,东观阁夹批:叙其妇德者正反衬王熙凤也。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甲侧:一段叙出李纨,不犯熙凤。蒙侧:此中不得不有如此人。天地覆载,何物不有?而才子手中,亦何物不有?今黛玉虽萍寄于斯,日有这般姐妹相伴,除老父外,余者也都无庸虑及了。【甲侧:仍是从黛玉身上写来,以上了结住黛玉,复找前文。

  如今且说雨村因补授了应天府,一下马就有一件人命官司详至案下,【蒙侧:非雨村难以了结此案。】乃是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以致殴伤人命。彼时雨村即问原告,那原告道:“被殴死者乃小人之主人。因那日买了一个丫头,不想系拐子拐来卖的。这拐子已先得了我家的银子,我家小爷原说第三日方是好日子,再接入门。【甲侧:所谓“迟则有变”,往往世人因不经之谈误却大事。】这拐子便又悄悄的卖与了薛家,被我们知道了,去找那卖主夺取丫头。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财仗势,众豪奴将小人的主人竟打死了。【蒙侧:一派世境恶习活现。】凶身主仆已皆逃走,无影无踪,只剩了几个局外之人。小人告了一年的状,竟无人作主,【蒙侧:悲夫!千古世情,不过如此。】望大老爷拘拿凶犯,剪恶除凶,以救孤寡,死者感戴天地之恩不尽!

雨村听了大怒道:【蒙侧:偏能用反跌法。“岂有这样放屁的事!打死人命,就白白的走了,再拿不来的?”因发签差公人立刻将凶犯族中人拿来拷问,令他们实供藏在何处;一面再动海捕文书。正要发签时,只见案边立的一个门子使眼色,不令他发签之意。雨村心下甚为疑怪,【甲侧:原可疑怪,余亦疑怪。】【蒙侧:请看文字递出递转,闲中皆是要笔。】只得停了手,即时退堂至密室,使从者皆退去,只留门子伏侍。这门子忙上来请安,笑问:“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甲侧:语气傲慢,怪甚!】【蒙侧:似闲语,是要人。】【东观阁侧批:加官进禄,既移养者已八九年,如何还认得你?】雨村道:“却十分面善得紧,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那门子笑道:“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甲侧:杀心语!自招其祸,亦因夸能恃才也。】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了!”【东观阁侧批:冷水浇背。】【姚燮侧批:暮鼓晨钟。】雨村听了,如雷震一惊,【甲侧:余亦一惊。但不知门子何知,尤为怪甚。】方想起往事。原来这门子本是葫芦庙内一个小沙弥,因被火之后无处安身,欲投别庙去修行,又耐不得清凉景况,因想这件生意倒还轻省热闹,【甲侧:新鲜字眼。】遂趁年纪蓄了发,充了门子。【甲侧:一路奇奇怪怪,调侃世人,总在人意臆之外。】雨村那里料得是他,便忙携手笑道:“原来是故人。”【甲侧:妙称!全是假态。】又让坐了好谈。【甲侧:假极!】这门子不敢坐。雨村笑道:“贫贱之交不可忘,【甲侧:全是奸险小人态度,活现活跳。】你我故人也;二则此系私室,【蒙侧:如此亲近,其先必有故事。】既欲长谈,岂有不坐之理?”这门子听说,方告了座,斜签着坐了。雨村因问:“方才何故不令发签?”这门子道:“老爷既荣任到这一省,难道就没抄一张本省'护官符’【甲侧:可对”聚宝盆“,一笑!】【甲侧:三字从来未见,奇之至。】来不成?”【东观阁侧批:护官符三字绝妙。】【姚燮侧批:名目新。】【姚燮眉批:护官有符普天下为知县者奉为圭皋矣。】雨村忙问:“何为'护官符’?我竟不知。”【甲侧:余亦欲问。】门子道:“这还了得!连这个不知,怎能作得长远?【甲侧:骂得爽快!】【蒙侧:真是警世之言。使我看之,不知要哭要笑。】如今凡作地方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甲侧:可怜可叹,可恨可气,变作一把眼泪也。】所以绰号叫作'护官符’。【甲侧:奇甚趣甚!如何想来?】方才所说的这薛家,老爷如何惹他!他这一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皆因都碍着情分脸面,所以如此。”一面说,一面从顺袋中取出一张抄写的“护官符”来,【东观阁侧批:门子亦是有心人。】递与雨村看时,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谚俗口碑。其口碑排写得明白,下面所注的皆是自始祖官爵并房次。【蒙侧:可怜伊等始祖。】【戚夹:此等人家岂必欺霸方始成名耶?总因子弟不肖,招接匪人,一朝生事则百计营求,父为子隐,群小迎合,虽暂时不罹祸,而从此放胆,必破家灭族不已,哀哉!】石头亦曾抄写了一张,【甲侧:忙中闲笔,用得好。】今据石上所抄云: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甲侧: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籍住者十二房。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甲侧: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房分共十八。都中现住者十房。原籍现居八房。

丰年好大雪,【甲夹:隐“薛”字。】珍珠如土金如铁。【甲侧: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共八房分。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甲侧: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共十二房。都中二房。馀皆在籍。【刑案糜乱,皆为独善其身,不知包、施二公见此“护官符”作何感想?戊戌年仲夏,钓叟。】

雨村犹未看完,【甲眉:妙极!若只有此四家,则死板不活;若再有两家,又觉累赘,故如此断法。】忽听传点,人报:“王老爷【盖是金陵王家之人了,四家盘根错节,岂不相护。此时雨村已有计议,却引而不发,要门子口中说出,足见雨村乃一奸雄耳!戊戌年仲夏,钓叟。】来拜。”雨村听说,忙具衣冠出去迎接。【甲侧:横云断岭法,是板定大章法。】有顿饭工夫方回来细问这门子道:“这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俱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皆有照应的。【甲侧:早为下半部伏根。】【蒙侧:此四家不相为结亲,则无门当户对者,亦理势之必然。既结亲之后,岂不照应,又人情之不可无。】今告打死人之薛,就系丰年大雪之'雪’也。不单靠这三家,他的世交亲友,在都在外者本亦不少。老爷如今拿谁去?”雨村听如此说,便笑问门子道:“如你这样说来,却怎么了结此案?你大约也深知这凶犯躲的方向了?”门子笑道:“不瞒老爷说,不但这凶犯躲的方向我知道,一并这拐卖之人【甲侧:斯何人也。】我也知道,死鬼买主也深知道,待我细说与老爷听。【蒙侧:放胆一说,毫无避忌。世态人情被门子参透了。】这个被打之死鬼,乃是本地一个小乡绅之子,名唤冯渊,【甲侧:真真是“冤孽相逢”。】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蒙侧:我为幼而失父母者一哭。】长到十八九岁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又一龙阳君,令人作呕。戊戌年仲夏,钓叟。】甲侧:最厌女子,仍为女子丧生,是何等大笔!不是写冯渊,正是写英莲。】这也是前生冤孽,可巧【甲侧:善善恶恶多从“可巧”而来,可畏可怕!】遇见这拐子卖丫头,偏偏一眼看上了,立意买来作妾,立誓再不交结男子,【甲侧:谚云:“人若改常,非病即亡。”信有之乎?】也不再娶第二个了,【甲侧:虚写一个情种。】【蒙侧:也是幻中情魔。】所以三日后方过门。谁晓这拐子又偷卖与薛家,【蒙侧:一定情即了结,请问是幻不是?点醒幻字,人皆不醒。我今日看了、批了,仍也是不醒。】他意欲卷了两家的银子,再逃往他省去。谁知又不曾走脱,两家拿住,打了个臭死,都不肯收银,只要领人。那薛家公子岂是让人的,便喝着手下人一打,将冯公子打了个稀烂,【蒙侧:有情反是无情。】抬回家去,三日死了。【足见冯渊“情冤”不谬!戊戌年仲夏,钓叟。】这薛公子原是早已择定日子上京去的,头起身两日前,就偶然遇见这丫头,意欲买了就进京的,谁知闹出这事来。既打了冯公子,夺了丫头,他便没事人一般,只管带了家眷走他的路。他这里自有兄弟奴仆在此料理,东观阁夹批:意淫王法。也并不非为此些些小事【甲侧:妙极!人命视为些些小事,总是刻画阿呆耳。】值得他一逃走的。这且别说,老爷,你当被卖之丫头是谁?”【甲侧:问得又怪。】雨村笑道:“我如何得知?”门子冷笑道:“这人算来还是老爷的大恩人呢!【蒙侧:当心一脚。请看后文,并无蹴动。】他就是葫芦庙旁住的甄老爷的小姐,名唤英莲的。”【甲侧:至此一醒。】【东观阁侧批:英莲至此方有着落。】雨村罕然道:“原来就是他!闻得养至五岁被人拐去,却如今才来卖呢?”【蒙侧:闻得只说一层,并无言及要姣杏,自道子语,非作者忘怀,欲写世态,故作幻笔。】门子道:“这一种拐子,单管偷拐五六岁的女儿,养在一个僻静之处,到十一二岁,度其容貌,带至他乡转卖。当日这英莲,我们天天哄他顽耍,虽隔了七八年,如今十二三岁的光景,其模样虽然出脱得齐整好些,然大概相貌自是不改,熟人易认。况且他眉心中原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痣,从胎里带来的,【甲侧:宝钗之热,黛玉之怯,悉从胎中带来;今英莲有痣,其人可知矣。】所以我却认得。偏生这拐子又租了我的房舍居住。【戚夹:作者要说容貌势力,要说情,要说幻,又要说小人之居心,豪强之托大,了结前文旧案,铺设后文根基。点明英莲,收叙宝钗等项诸事:只借先之沙弥、今日门子之口层层叙来,真是大悲菩萨,千手千眼一时转动,毫无遗露。可见具大光明者,故无难事,诚然。】那日拐子不在家,我也曾问他。他是被拐子打怕了的,【甲侧:可怜!】【蒙侧:世家子女至此。可想见其先世亦必有如薛公子者。】万不敢说,只说拐子系他亲爹,因无钱偿债,故卖他。我又哄之再四,他又哭了,【蒙侧:写其心机,总为后文。】只说:'我原不记得小时之事。’这可无疑了。那日冯公子相看了,兑了银子,拐子醉了,他自叹道:'我今日罪孽可满了!’【蒙侧:天下英雄,失足匪人,偶得机会可以跳出者,与英莲同声一哭!】后又听见冯公子三日后才娶过门,他又转有忧愁之态。我又不忍其形,等拐子出去,又命内人去解释他:'这冯公子必待好日期来接,可知必不以丫鬟相看。况他是个绝风流人品,家里颇过得,素习最又厌恶堂客(注:指的是女客人;堂上客人,也泛指妇女。四川方言堂客即是妻子(此处不做次解)。),今竟破价买你,后事不言可知。只耐得三两日,何必忧闷!’【蒙侧:良人者所望而终身也。】他听如此说,方才略解忧闷,自为从此得所。谁料天下竟有这等不如意事,【甲侧:可怜真可怜!】【甲侧:一篇《薄命赋》,特出英莲。】【蒙侧:天下同患难者同来一哭!】第二日,他偏又卖与薛家。若卖与第二个人还好,这薛公子的浑名,人称'呆霸王’,最是天下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而且使钱如土。【甲侧:世路难行钱作马。】【蒙侧:“使钱如土”,方能称霸王。】遂打了个落花流水,生拖死拽,把个英莲拖去,如今也不知死活。【甲侧:为英莲留后步。】这冯公子空喜一场,一念未遂,反花了钱,送了命,岂不可叹!”【甲眉:又一首《薄命叹》。英、冯二人一段小悲欢幻境,从葫芦僧口中补出,省却闲文之法也。所谓“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先用冯渊作一开路之人。】雨村听了亦叹道:“这也是他们的孽障!遭遇亦非偶然。不然冯渊如何偏只看准了这英莲?这英莲受了拐子这几年折磨,才得了个头路,且又是个多情的,若能聚合了,是一件美事,姚燮眉批:全部书中有宜聚不聚,以致不美者。有不宜聚而聚,以致不美者。读此二语为之一叹。偏又生出这段事来。【蒙侧:冯渊之事之人,是英莲之幻景中之痴情人。】这薛家纵比冯家富贵,想其为人,自然姬妾众多,淫佚无度,未必及冯渊定情于一人者。这正是:梦幻情缘,【蒙侧:点明白了,直入本题。】恰遇一对薄命儿女!【甲眉:使雨村一评,方补足上半回之题目。所谓此书有“繁处愈繁,省中愈省”;又有“不怕繁中繁,只有繁中虚”;不畏省中省,只要省中实;此则省中实也。】且不要议论他,姚燮眉批:此段议论在议论者以为闲话,在作者实是正文也。只目今这官司如何剖断才好?”门子笑道:“老爷当年何其明决,今日何翻成了个没主意的人了!【蒙侧:利欲薰心,必致如此。】小的闻得老爷补升此任,亦系贾府、王府之力,此薛蟠即贾府之老亲,老爷何不顺水行舟,作个整人情,将此案了结,日后也好去见贾、王二公之面。”雨村道:“你说的何尝不是。【甲侧:可发一长叹。这一句,已见奸雄全是假。】但事关人命,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甲侧:奸雄!】实是重生再造,正当殚心竭力图报之时,【甲侧:奸雄。】岂可因私而废法?【甲侧:奸雄。】【蒙侧:良明不昧势难当。】是我实不能忍为者。”【甲侧:全是假。】门子听了,冷笑道:“老爷说的何尝不是大道理,但只是如今世上是行不去的。岂不闻古人有云:'大丈夫相时而动’,【蒙侧:误尽多少苍生!】又曰'趋吉避凶者为君子’。【甲侧:近时错会书意者多多如此。】依老爷这一说,不但不能报效朝廷,亦且自身不保,【蒙侧:说了来也是一团道理。】还要三思为妥!”雨村低了半日头,【甲侧:奸雄欺人。】方说道:“依你怎么样?”门子道:“小人已想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在此。老爷明日坐堂,只管虚张声势,动文书发签拿人。原凶自然是拿不来的,原告固是定要将薛家族中及奴仆人等拿几个来拷问。小的在暗中调停,令他们报个暴病身亡,合族中及地方上共递一张保呈。老爷只说善能扶鸾请仙,堂上设下乩坛,令军民人等只管来看。老爷就说:'乩仙批了,死者冯渊与薛蟠原因夙孽相逢,今狭路既遇,原应了结。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症,【甲侧:“无名之症”却是病之名,而反曰“无”,妙极!】被冯魂追索已死。其祸皆因拐子某人而起,拐之人原系某乡某姓人氏,按法处治,余不略及’等语。小人暗中嘱托拐子,令其实招。众人见乩仙批语与拐子相符,余者自然也都不虚了。薛家有的是钱,老爷断一千也可,五百也可,与冯家作烧埋之费。那冯家也无甚要紧的人,不过为的是钱,见有了这个银子,想来也就无话了。老爷细想此计如何?”【东观阁侧批:门子之计,真是一片鬼话。【国家刑案竟靠扶鸾请仙来判断,视同儿戏,不知雨村将如何书写这卷宗。吏治败坏到如此,刑场上出现所谓“宰白鸭”,也就不足为奇了。门子“情钻”批语着实不谬,岂不闻今日种种皆是因,后日种种就是果。佛家云:“种善因结善果”“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因果”也是本书一主旨。戊戌年仲夏,钓叟。】雨村笑道:“不妥,不妥!【甲侧:奸雄欺人。】等我再斟酌斟酌,【蒙侧:一张口就是了结,真腐臭。以“再斟酌”收结,真是不凡之笔。】或可压服口声。”二人计议,天色已晚,别无话说。

至次日坐堂,勾取一应有名人犯,雨村详加审问,果见冯家人口稀疏,不过赖此欲多得些烧埋之费,薛家仗势倚情,偏不相让,故致颠倒未决。【甲侧:用此三四语收住,极妙!此则重重写来,轻轻抹去也。】雨村便徇情罔法,胡乱判断了此案。【甲侧:实注一笔,更好。不过是如此等事,又何用细写。所谓此书“不敢干涉廊庙”者,即此等处也,莫谓写之不到。盖作者立意写闺阁尚不暇,何能又及此等哉!】【甲眉:盖宝钗一家,不得不细写者。若另起头绪,则文字死板,故仍只借雨村一人穿插出阿呆兄人命一事;且又带叙出英莲一向之行踪,并以后之归结,是以故意戏用“葫芦僧乱判”等字样,撰成半回,略一解颐,略一叹世,盖非有意讥刺仕途,实亦出人之闲文耳。】【东观阁侧批:好能干。】冯家得了许多烧埋银子,也就无甚话说了。【甲眉:又注冯家一笔,更妥。可见冯家正不为人命,实赖此获利耳。故用“乱判”二字为题,虽曰“不涉世事”,或亦有微词耳。但其意,实欲出宝钗,不得不做此穿插,故云:此等皆非《石头记》之正文。】雨村断了此案,急忙作书信二封,与贾政并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甲侧:随笔带出王家。】不过说“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等语。此事皆由葫芦庙内之沙弥新门子所出,雨村又恐他对人说出当日贫贱时的事来,因此心中大不乐意。【甲侧:瞧他写雨村如此,可知雨村终不是大英雄。】后来到底寻了个不是,远远的充发了他才罢。【甲侧:至此了结葫芦庙文字。又伏下千里伏线。起用“葫芦”字样,收用“葫芦”字样,盖云:一部书皆系葫芦提之意也,此亦系寓意处。】【蒙侧:口如悬河者,当于出言时小心。】【东观阁侧批:到底奸险。】【姚燮侧批:如此奸险。】【姚燮眉批:借此段作过脉,便可透出下段薛家事实。可谓笔墨无痕。【发配门子又一伏笔。戊戌年仲夏,钓叟。】【余读至此,愤而拍案,皆是一群魑魅魍魉、蝇营狗苟,吃人不吐骨头的无耻之徒。犹如今之“周、薄、徐、谷”之流,尸位素餐,可恨至极,恨不得啖其肉、碎其骨,方解心头之恨。己亥年季春,钓叟。】

当下言不着雨村。且说那买了英莲打死冯渊的薛公子,【东观阁侧批:正叙薛家。】【姚燮侧批:以下接入薛氏正文。】【姚燮眉批:以上一段为入薛家文字楔子,其写门子为雨村筹画情景逼真。】亦系金陵人氏,本是书香继世之家。【甲侧:本是立意写此,却不肯特起头绪,故意设出“乱判”一段戏文其中穿插;至此,却淡淡写来。】【蒙侧:为书香人家一叹。】只是如今这薛公子幼年丧父,寡母又怜他是个独根孤种,未免溺爱纵容些,遂至老大无成。【蒙侧:受病处。富而且孤,自多溺爱。孟母三迁,故难再见。】且家中有百万之富,现领着内帑(注:tǎng,古代指收藏钱财的府库或钱财。内帑:指皇帝、皇室的私财、私产。)钱粮,采办杂料。这薛公子学名薛蟠,字表文龙,今年方十有五岁,性情奢侈,言语傲慢。【东观阁侧批:字竹足以杀其身而已。】【姚燮侧批:如此稟气直足以杀其身。】虽也上过学,不过略识几字,【甲侧:这句加于老兄,却是实写。】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景而已。虽是皇商,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不过赖祖父旧日情分,户部挂虚名,支领钱粮,其余事体,自有旧伙计、老家人等措办。寡母王氏,乃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与荣国府贾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今年方四十上下年纪,只有薛蟠一子。【蒙侧:非母溺爱,非家道殷实,非节度、荣国之至亲,则不能到如此强霸。富贵者其思之。】还有一女,比薛蟠小两岁,乳名宝钗,张新之夹批:钗,差也。差,错也。迹其生平所用心,无非铸成一错。又钗从金,一玉之匹,一玉之敌也。生的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甲侧:写宝钗只如此,更妙!】【东观阁侧批:八字写宝钗是淑女,可爱。】【姚燮侧批:堪语甚的,只此八字已足。】当日有他父亲在日,酷爱此女,令其读书识字,较之乃兄,竟高过十倍。【甲侧:又只如此写来,更妙!】自他父亲死后,见哥哥不能依贴母怀,他便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近因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报名达部,以备选择为宫主、郡主之入学陪侍,充为才人(注:官职名称:唐代制度:才人初定为宫官之正五品,后升为正四品。封建妃嫔的称号。始设于晋武帝司马炎,沿用至明代。)、赞善(注:官名。“赞善大夫”的省称。始置于唐,在太子宫中掌侍从、讲授。设左右赞善大夫。唐白居易《白牡丹》诗:“应似东宫 白赞善,被人还唤作朝官。”宋 文莹《玉壶清话》卷八:“王参政化基,兴国二年,及第於吕蒙正牓,释褐授赞善。”《清史稿·职官志二》:“左、右赞善各二人。汉员兼翰林院检讨衔。”清时亦指宫中女官。《红楼梦》第四回:“除聘选妃嬪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参阅《通典·职官十二》。)之职。【甲侧:一段称功颂德,千古小说中所无。】二则自薛蟠父亲死后,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蒙侧:我为创家立业者一哭。】京都中几处生意,渐亦消耗。【蒙侧:有治人,无治法。】薛蟠素闻得都中乃第一繁华之地,正思一游,便趁此机会,一为送妹待选,张新之夹批:宝钗来历写得不伦不类。二为望亲,三因亲自入部销算旧帐,再计新支,其实则为游览上国风光之意,因此早已打点下行装细软以及馈送亲友各色土物人情等类,正择日已定起身,不想偏遇见了拐子重卖英莲。薛蟠见英莲生得不俗,【甲侧:阿呆兄亦知不俗,英莲人品可知矣。】立意买了,又遇冯家来夺人,因恃强喝令手下豪奴将冯渊打死,他便将家中事务一一的嘱托了族中人并几个老家人,他便同了母妹竟自起身长行去了。【蒙侧:破销不顾业已之事,业已如此,到是走的妙。】人命官司一事,他竟视为儿戏,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甲侧:是极!人谓薛蟠为呆,余则谓是大彻悟。

在路不记其日。【甲侧:更妙!必云程限,则又有落套,岂暇又记路程单哉?】那日已将入都时,却又闻得母舅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蒙侧:天下之母舅再无不教外甥以正途者。必使其升任出京,亦是留下文地步。】【东观阁侧批:王氏极盛之时。】薛蟠心中暗喜道:“我正愁进京去有个嫡亲的母舅管辖着,不能任意挥霍挥霍,偏如今又升出去了,可知天从人愿。”【甲侧:写尽五陵(注:五陵即五陵年少,指京都富豪子弟。)心意。】因和母亲商议道:“咱们京中虽有几处房舍,只是这十来年没人进京居住,那看守的人未免偷着租赁与人,须得先着几个人去打扫收拾才好。”他母亲道:“何必如此招摇!咱们这一进京,原是先拜望亲友,或是在你舅舅家,【甲侧:陪笔。】或是你姨爹家。【甲侧:正笔。】他两家的房舍极是方便的,咱们先能着住下,再慢慢的着人去收拾,岂不消停些。”薛蟠道:“如今舅舅正升了外省去,家里自然忙乱起身。【蒙侧:好游荡不要管束的子弟,惯会说此等话。】咱们这工夫反一窝一拖的奔了去,岂不没眼色。”他母亲道:“你舅舅家虽升了去,还有你姨爹家。况这几年来,你舅舅、姨娘两处,每每带信捎书接咱们来。如今既来了,你舅舅虽忙着起身,你贾家姨娘未必不苦留我们。咱们且忙忙收拾房屋,岂不使人见怪?【甲侧:闲语中补出许多前文。此画家之“云罩峰尖法”也。】你的意思我却知道,【甲侧:知子莫如父。】守着舅舅、姨爹住着,未免拘紧了你,不如你各自住着,好任意施为。【甲侧:寡母孤儿一段,写得毕肖毕真!】【蒙侧:用为子不得放荡一逼,再收入本意。】你既如此,你自去挑所宅子去住。我和你姨娘,姊妹们别了这几年,却要厮守几日,我带了你妹子投你姨娘家去,你道好不好?”【甲侧:薛母亦善训子。】薛蟠见母亲如此说,情知扭不过的,【蒙侧:情理如真。】只得吩咐人夫一路奔荣国府来。

那时王夫人已知薛蟠官司一事,亏贾雨村维持了结,才放了心。又见哥哥升了边缺,正愁又少了娘家的亲戚来往,略加寂寞。【甲侧:大家尚义,人情大都[如]是也。】过了几日,忽家人传报:“姨太太带了哥儿姐儿合家进京,正在门外下车。”【蒙侧:开留住之根。】喜的王夫人忙带了媳妇女儿人等接出大厅,将薛姨妈等接了进来。姊妹们暮年相见,自不必说悲喜交集,泣笑叙阔一番。忙又引了拜见贾母,将人情土物各种酬献了,合家俱厮见过,忙又治席接风。

薛蟠已拜见过贾政,贾琏又引着拜见了贾赦贾珍等。贾政便使人上来对王夫人说:“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轻不知世路,在外住着恐有人生事。咱们东北角上梨香院【甲侧:好香色!】一所十来间房白空闲着,赶着打扫了,请姨太太和姐儿哥儿住了甚好。”【甲眉:用政老一段,不但王夫人得体,且薛母亦免靠亲之嫌。】王夫人未及留,贾母也就遣人来说“请姨太太就在这里住下,大家亲密些”等语。【甲侧:老太君口气得情。】【甲侧:偏不写王夫人留,方不死板。】薛姨妈正欲同居一处,方可拘紧些儿子,若另住在外,恐他纵性惹祸,【蒙侧:父母为子弟处每每如此。】遂忙道谢应允。又私与王夫人说明:“一应日费供给一概免却,方是处长之法。”【甲侧:作者题清,犹恐看官误认[与]今之靠亲投友者一例。】【蒙侧:补足。真是一丝不漏。】王夫人知他家不难于此,遂亦从其愿。从此后,薛家母子就在梨香院住了。刘履芬眉批:梨花入雪,梨香院正好住薛宝钗。

原来这梨香院乃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癸酉:梨香院乃宝钗所居,出自李重元《忆王孙》“雨打梨花深闭门”,实伏线千里,又有传诗之意。】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舍,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门通街,薛蟠家人就走此门出入。西南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了夹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东边了。每日或饭后或晚间,薛姨妈便过来,或与贾母闲谈,或与王夫人相叙。宝钗日与黛玉、迎春姊妹等一处,【甲眉:金玉初见,却如此写。虚虚实实,总不相犯。】或看书下棋,或做针黹,倒也十分乐业。【甲侧:这一句,衬出后文黛玉之不能乐业。细甚,妙甚!】只是薛蟠起初之心,原不欲在贾宅居住者,生恐姨父管约拘禁,料必不自在的。无奈母亲执意在此,且贾宅中又十分殷勤苦留,只得暂且住下,一面使人打扫出自己的房屋,再作移居之计。【甲侧:交代结构,曲曲折折,笔墨尽矣。】谁知自从在此住了不上一月的日期,贾宅族中凡有的子侄,俱已认熟了一半,凡是那些纨绔气习者,莫不喜与他来往。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聚赌嫖娼,渐渐无所不至,到引诱的薛蟠比当日更坏了十倍。【甲侧:虽说为纨绔设鉴,其意原只罪贾宅,故用此等句法写来。此等人家岂必欺霸方始成名耶?总因子弟不肖,招接匪人,一朝生事则百计营求,父为子隐,群小迎合,虽暂时不罹祸,而从此放胆,必破家灭族不已,哀哉!】【蒙侧:膏粱子弟每习成的风化。处处皆然,诚为可叹!张新之夹批:虚笼数语,已觉不堪。虽然贾政训子有方,治家有法,【甲侧:八字特洗出政老来,又是作者隐意。姚燮眉批:虽如此说,政老终难辞失察之咎。然观后文宝玉许多不法事,其与自己儿尚如此,况他人也。一则族大人多,照管不到这些;二则现任族长乃是贾珍,彼乃宁府长孙,又现袭职,凡族中事,自有他掌管;三则公私冗杂,且素性潇洒,不以俗务为要,每公暇之时,不过看书下棋而已,【戚夹:其用笔墨何等灵活,能足前摇后,即境生文,真到不期然而然,所谓水到渠成,不劳著力者也。】余事多不介意。【五陵年少,斗鸡走狗,且上梁不正下梁歪,族长珍公,将宁府“翻了个”,所谓“上行下效”。政公纵有通天之技,又如何?大厦将倾非一朝一夕之功矣!朱门豪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尔!戊戌年仲夏,钓叟。】况且这梨香院相隔两层房舍,又另有街门别开,任意可以出入,【蒙侧:既为作姨父的开一条生路。若无此段,则姨父非木偶即不仁,则不成为姨父矣。】所以这些子弟们竟可以放意畅怀的闹。因此遂将移居之念渐渐打灭了。黄小田夹批:不过为宝钗住大观园张本。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梦觉主人:正是:渐入鲍鱼肆,反恶芝兰香。】

戚总评:看他写一宝钗之来,先以英莲事逼其进京,及以舅氏官出,惟姨可倚。辗转相逼来,且加以世态人情,隐跃其间,如人饮醇酒,不其然而已醉矣。

靖藏本“御録《紫雪溟蒙楝liàn)花老》(曹寅《题<楝亭夜话图>》,1695年作)”:紫雪溟蒙楝花老,哇鸣厅事多青草。庐江太守访故人,建康并驾能倾倒。两家门第皆列戟,中年领郡稍迟早。文采风流政有余,相逢甚欲抒怀抱。于时亦有不速客,合坐清炎斗炎熇(注:xiāo,热,炎热。)。岂无炙鲤与寒鷃yàn),不乏蒸梨兼蝓[注:yú,见(蛞蝓kuò yú)为腹足纲,柄眼目,蛞蝓科动物的统称。中国南方某些地区称蜒蚰(不是蚰蜒),俗称鼻涕虫,是一种软体动物,与部分蜗牛组成有肺目。雌雄同体,外表看起来像没壳的蜗牛,体表湿润有黏液,民间流传在其身上撒盐使其脱水而死的捕杀方法的确有用。]芫。淪(注:yuè,煮。)枣二簋(注:guǐ,古代盛食物的器具,圆口,两耳。)用享古则然,宾酬主醉今诚少。亿首宿卫明光宫,楞枷山人(注:纳兰性德,叶赫那拉氏,字容若,满洲正黄旗人,原名成德,避太子保成讳改名为性德,一年后太子更名胤礽,于是纳兰又恢复本名纳兰成德。号楞伽山人。清朝著名词人。)貌姣好。马曹狗监共嘲难,而今触痛伤枯槁。交情独剩张公子,晚识施君通纻缟。多闻直谅复奚疑,此乐不殊鱼在藻。始觉诗书是坦途,未妨车轱当行潦。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小字几曾知?斑丝廓落谁同在,岑寂名场尔许时。

按:纳兰容若《满江红·为曹子清题其先人所构楝(liàn)亭,亭在金陵署中》

【陈其泰:此回只是宝钗人都楔子,顺手带叙香菱,非着意文字也。

黛玉进京,时方六岁。宝玉较长,不过一岁。宝钗又长,亦不付一岁;则薛蟠长于宝钗二岁,不过十岁而已。何以锐来已是成人光景。此书多失检点处,此其一节也。宝玉、黛玉之奶嬷,不讨二十岁上下。今说成六七十老耄之人,试问安能乳哺六七岁之哥儿、妞儿耶?亦大失检点处。】

【哈斯宝:在实写薛蟠一案之前,已经虚写了三笔:在第三回末尾,黛玉来到王夫人处,金陵来信中已提到薛家如何如何,此其一;贾雨村授职应天府,从原告中听到薛蟠,此其二;这两笔都模模糊糊,隐约不明,后从新来的门子口中才讲清楚,但这也不是实写,此其三。所以,此处真正实写薛蟠时,用如此这般几个字就交代了。这与画家画人眼,先画轮廓,再描睫毛,黑白分明之后,最终一笔点睛,是没有什么两样的。

孔子说:“君子哉,蓬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悲夫!今读应天府一案,读者能不喟然长叹么?贾雨村并非不想为国尽忠,奈何欲尽忠而不能!若非要尽忠作清官不可,就得象新来的门子说的,“不似官爵,只怕连性命也难保”,他不正是这样不得已而徇情枉法的么?徇情枉法,便逃不掉当奸臣赃官。邦无道而出仕,只能象贾雨村那样行事才成,否则就不如卷而怀之,隐居不出。作者以此警示后人,奸佞挡道之时不可以巴结着作官,其用心难道不深么?读了这一回,我替作官的人大大为难。

将薛家引入荣国府,不能没有这桩人命案。把英莲列入十二钗芳群,不能没有这起因缘。人命案起,因缘便结下了,一索两获,非常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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