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半夏用于妊娠剧吐有卓效,而且并不碍胎。我家乡县医院有一位年轻的西医外科大夫,其妻妊娠剧吐,吃食吐食,饮水吐水,经多方治疗仍不止,一筹莫展,已数日矣,看到我的一篇题作《半夏小识》的文章,遂用生半夏10粒,打碎,加灶心黄土60g,浓煎与服,结果药未尽剂,呕吐立止。如今他的孩子已经上大学了。
1993年春夏,我在马来西亚泰安堂坐堂,有位妇女叫山色拉的,28岁,妊娠二月余,恶心呕吐,食不下,食后腹胀,左胁痛,脉弱滑,舌淡,我用六君子汤少加柴胡、芍药,方中用生半夏10g,三服后吐止,胁亦不痛矣。乃去柴芍,并停用生半夏,又吐,乃再用之,三服吐止,易方调理而安。(何绍奇《绍奇谈医》)
按:有些妊娠呕吐剧烈而顽固,有食入即吐者,亦有闻食物味就吐,甚至有无缘无故频吐不止,服药无效,不得不终止妊娠者。半夏为止呕要药,毋庸置疑。何绍奇先生说生半夏治妊娠剧吐有卓效,但这恐怕绝大多数医者就不敢用了,因半夏既有毒又是妊娠禁忌药。万一出现点意外,那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其实半夏的毒性完全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医圣张仲景极善用半夏,所用皆为生品。当然,他用半夏多与生姜或干姜配伍,起到解毒的作用,张仲景从不直接说煎煮时间(这可能与古代没有现代这样计时方便有关),一般只说用水量与煎取量,以此大致推断,有的是采取久煎,如小半夏汤,用生半夏一升,以水七升,煮取升半。但也不尽然,如治少阴病不能语言声音不出的苦酒汤方,生半夏十四枚,用鸡蛋壳以苦酒煮之,只“安火上,令三沸”,恐怕比我们煮饺子的时间还要短。仲景治妊娠呕吐,干姜人参半夏丸,按照惯例,用的也应该是生半夏。
李可老先生说他自己从医一生喜用生附子和生半夏,他告诉年轻医生不要怕,制半夏炮制太过,已经丧失了治疗作用。姜春华先生和朱良华先生也都爱用生半夏,他们认为,生半夏固然有毒,但一经煎者, 生者已熟,何毒之有?曹颖甫先生说半夏久经浸泡,是去其精华而留渣滓。
我个人也喜用生半夏,特别是肿瘤化疗后呕吐严重的患者。只是药局中一般不备,实在没有,只能退而求其次,选用清半夏,我从不用法半夏。在家里,我备有几样常用的中药饮片,其中即有生半夏。给自己或家人开药,方中但有半夏者,在药房中抓其他药,煎煮前加入自备的生半夏,用量在15g以下者,从不先煎,没发生过任问题。
我也尝试用生半夏调配过苦酒店汤,一个鸡蛋壳里根本无法放下14个半夏,因为除了蛋清还要加一点醋,尽可能将其放满也只能放下三五个半夏,在燃气灶上加热蛋清很快就熟,所剩汁液就不多了,慢慢含咽,咽中似呛辣不舒,最多半小时也就消失了。这里既没有生姜,也没有久煎。
在报刊上也确实偶尔能见到生半夏中毒的报道,除了量大煎煮时间过短引起的中毒外,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半夏过敏,这是服药者个人体质的原因,不应该把帽子扣在半夏的毒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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