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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战:刘老虎的西征梦(2)甘肃版“淝水之战”

吕光自龟兹率军走了半年后,于385年九月抵达宜禾(瓜州县)。

缅怀下先贤,还记得上图黄色的那个名字吗?

耿恭和那数百华夏将魂!

疏勒城下不抛弃不放弃的:我是范羌!大汉来迎接校尉和兄弟们来了!

我们伟大的民族英雄!十三将士归玉门!

吕光回军的这个时间点,关中已经打成了热窑,苻坚同志已经被姚苌勒死在五将山了,凉州刺史梁熙有了据凉州自立之心,不想让吕光进入河西走廊。

高昌太守杨翰建议派兵在高桐谷口、伊吾关两险拒守被梁熙拒绝。

这位梁熙和其兄幽州刺史梁谠合称为“二梁”,堪称当时北国文学天花板,时人赞曰:关东堂堂,二申两房。未若二梁,环文绮章。

顶级文学家觉得吕光不叫个东西,但和高级军事家碰撞后,笔杆子明显没有枪杆子好使。

吕光迅速进兵逼降高昌太守杨翰,敦煌太守姚静和晋昌太守李纯随后相继请降,等吕光深入凉州后梁熙发檄文谴责吕光擅自回师,率五万家底跟吕光对战,吕光轻松拿下,最终武威太守彭济抓到了梁熙为投名状向吕光投降。

吕光入主姑臧(武威),自任凉州刺史、护羌校尉。

此时的河西军阀林立,吕光为了立威听任主簿尉祐之言杀了南安姚皓、天水尹景等十多位当地名士,开始被河西视为野蛮的侵略者。(光主簿尉祐,奸佞倾薄人也,见弃前朝,与彭齐同谋执梁熙,光深见宠任,乃谮诛南安姚皓、天水尹景等名士十余人,远近颇以此离贰)

这成为了吕光人生中的最大败笔。

本来你就没有政治优势,你还杀了人家当地望族,人家拿你当土匪了,今后你这座山雕也只能靠武力了。

半年后的386年二月,魏安人焦松、齐肃、张济等聚集数千人了迎立前凉国主张天赐之子张大豫为盟主,攻陷昌松郡。

张大豫击败了吕光猛将杜进后自号抚军将军、凉州牧,改年号为凤凰,派王穆向岭西各郡求援,随后建康太守李隰、祁连都尉严纯和阎袭全都起兵响应张大豫,军势发展到三万人。

人家本土根本就不服!

四月,张大豫不听劝阻着急进兵和吕光决战,最终在姑臧城西被吕光击败,二万多人被杀,张大豫逃亡后被抓于姑臧闹市斩首。

河西大族的第一波反扑浪潮被扑灭。

也是在这一年,吕光终于“等”来了苻坚被姚苌杀的确切消息。

吕光表现的比较激动,愤怒哀嚎,下令三军为苻坚服丧,谥苻坚为文昭皇帝。

十月,吕光大赦天下,自称使持节、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陇右河西诸军事、大将军、邻护匈奴中郎将、凉州牧、酒泉公等,建年号为太安。

领导您走好,小吕我另立炉灶啦。

387年十二月,和凉州严重水土不服的吕光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大一次变乱,部下徐炅联合张掖太守彭晃叛乱,西平太守康宁杀湟河太守强禧自称匈奴王叛乱,王穆袭据酒泉自称大将军、凉州牧叛乱。

这哥四个遥相呼应成立了反光者联盟。

经过了一年的艰难平叛,胳膊最粗的吕光终于扫平了所有不服势力,暴力镇压住了河西地区的第二次反扑浪潮。

389年二月,据说麒麟出现于金泽县,屁股后面还有百兽跟从,吕光以此胡拉烂扯的祥瑞自称三河王,改元麟嘉,设置百官。(是时麟见金泽县,百兽从之,光以为已瑞,以孝武太元十四年僣即三河王位,置百官自丞郎已下)

七年后,396年六月,垂垂老矣的座山雕继天王位,国号大凉,六十岁的吕光大赦境内,改元“龙飞”。

希望龙飞九天的吕光明显名字起大了,很快他就迎来了奠定河西地区后面四十年格局的一战。

他和他的先主一样,一战败后“天下”崩。

吕光铁腕镇压河西的这些年,当年第一个反叛苻坚的西秦这些年发展的很一般,一度归附后凉,但又屡次反叛,吕光称天王后兴兵去讨伐。

吕光先是遣太原公吕纂等统率步、骑共三万人进攻金城(兰州市西固区),西秦国主乞伏乾归率二万兵前去解救,救兵未至而金城被攻克。

吕光的兄弟天水公吕延也率军进攻临洮(甘肃岷县)、河关(积石山县),全部攻克,局面一片大好。

面对太过于轻易的胜利,吕延挥军疾进,结果被苟了很久的乞伏乾归伏击,吕延战死,耿稚与将军姜显收集散逃的士卒,回到枹罕去驻守,吕光退军回了姑臧。

吕家这一败,整个河西疯了。

此战后,一个潜伏了百年的部族再次出现在历史上了。

话说一百三十多年前,西北地区的秃发树机能第一个举起了反旗给刚刚接班的司马炎恶心的够呛,后来秃发部的前浪被烂船还有三斤钉的西晋扑灭,秃发部被打秃。

树机能死后从弟秃发务丸接班,务丸死后其孙秃发推斤接班,推斤死后,其子秃发思复鞬接班,在秃发部冒头过早被打秃的百年后,在第四辈的秃发思复鞬时代,秃发部开始再次强盛,随后传到了第五代的秃发乌孤手上。

394年,河西第一暴力集团话事人吕光派使者任命相当有影响力的秃发乌孤为河西鲜卑大都统,封广武县侯。

当时秃发部的同志们老毛病又犯了,有点实力后又想当前浪,投票道:咱们那么有实力,为啥要依附别人。(众咸曰:吾士众不少,何故属人!)

秃发乌孤听后准备扬眉吐气的撅老吕了,结果被大将石真若留劝阻大家道:咱们现在实力还没稳固,应该先顺着吕家,尤其吕家现在还没出现内部矛盾,人家要是跟咱翻脸死磕了咱是弄不过人家的,先别倔强了,别将来后悔都来不及了,不如接受人家的官职,遵天道,养实力,等待时机。(乌孤将从之,其将石真若留曰:今本根未固,理宜随时。光德刑修明,境内无虞,若致死于我者,大小不敌,后虽悔之,无所及也。不如受而遵养之,又待其衅耳)

历史不会重复,但会相似,要是没有这句劝,秃发部极大概率又向祖宗致敬了,被老吕推倒在黎明之前。

396年七月,吕光称天王后又派使者授秃发乌孤为征南大将军、凉州牧、左贤王。

秃发乌孤憋了两年后再也憋不住了,对使者说:“吕王凭着大粗胳膊占有此州,不修德政,诸子贪淫,仨外甥一个赛着一个混蛋,郡县土崩瓦解之势已经出现,百姓生活没有依靠,我怎能违背天下人的心愿受此不义爵位!帝王兴起,难道有永久的吗?无道就灭亡,有德就昌盛。我要顺天人之望,做天下之主!

秃发乌孤随后留下了吕光给他的鼓吹羽仪,赏赐了其使者后送回。

面对秃发部的叫嚣,吕光先是将矛头对准了屡次反叛的西秦,打算杀鸡给猴看,但随着吕延的大败,397年正月,突发乌孤迅速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西平王,大赦,改年号为太初,建立了“南凉”。

突发乌孤在吕家刚刚显出颓势后就在广武集结部族攻克了后凉刚刚拿下的金城,吕光派窦苟去平叛,结果在街亭(非马谡景点的街亭,乌鞘岭地区)双方展开激战,后凉军大败。

此战后,后凉乐都、湟河、浇河三郡投降南凉,岭南羌胡数万落也归顺南凉,后凉将军杨轨、王乞基率户数千来奔,乌鞘岭以南已经失去控制,吕家暴力镇压下的河西走廊开始出现土崩瓦解之势。

西秦和南凉都按不住后,吕光的噩耗仍然没有结束。

当初吕光入主河西后,居于张掖的卢水匈奴部落的沮渠部归附了吕光,酋长沮渠罗仇被吕光任命为西平太守,三弟沮渠麹粥被命为三河太守。

讨伐西秦之战,沮渠罗仇部也被征调了,等吕延败死后,沮渠罗仇三弟沮渠麹粥跟他哥哥合计:领导这脑瓜子一直就不太正常,这些年从来是非不分,现在他弟弟死了肯定会猜忌我们,咱们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与其坐等被杀,不如咱也反了吧,他吕家的气数也就这意思了。

沮渠罗仇说:你说的一点错没有,但咱家世代忠孝大名传于河西大地上,宁使人负我,我不忍负人。(罗仇曰:“诚如汝言。然吾家世以忠孝著于西土,宁使人负我,我不忍负人也)

瞅瞅河西大地百年的文明同化水平,胡人以咱们的忠孝为人生观的取向。

前凉张氏功莫大焉!

结果吕家战败后土崩瓦解之势出现,吕光干掉了非我族类的沮渠罗仇和沮渠麹粥。(光果听谗,以败军之罪杀罗仇及粥)

沮渠罗仇被杀后,沮渠罗仇的侄子沮渠蒙逊为俩叔叔在故乡临松(今甘肃肃南县)办白事,会葬者万余人,沮渠蒙逊当众大哭道:“吕王昏荒无道,多杀无辜,我家祖祖辈辈虎视河西,现在我要诸部与我报我两个叔叔的仇,复我祖上的雄图大业,大家愿随吗?

部众皆称万岁,随后结盟起兵,攻下了临松郡,随后沮渠蒙逊的从兄,时任后凉晋昌太守的沮渠男成也起兵响应率部进军建康(酒泉),劝说建康太守段业起兵反凉。

段业与吕光的尚书王祥、侍中房咎等中央干部们关系也一直不好,于是也同意起义,沮渠蒙逊随后与沮渠南成和兵一处,因为年龄爵位尚轻,共推段业为盟主。

397年5月,段业自称大都督、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建元神玺,建都骆驼城(今甘肃高台县南)

这也就是北凉的前身了。

别急,还没完,段业自立为凉州牧后,以敦煌太守孟敏为沙州刺史,以凉州大姓,祖上历仕两汉、魏晋及前凉的李暠为效谷县令。

398年,孟敏死了,敦煌郡民主选举李暠为宁朔将军、敦煌太守,向段业称臣,随后段业任命李暠为安西将军、敦煌太守,兼护西胡校尉。

400年,北凉的晋昌太守唐瑶反叛,向敦煌、酒泉、晋昌、凉兴、建康、祁连六郡传发檄文,推举李暠为大将军、护羌校尉、秦凉二州牧、凉公,改元庚子,以敦煌为都城又建立了西凉。

401年,沮渠蒙逊杀了段业,正式建立了北凉,段业兵败后河西汉人大部分的都归附了西凉的李暠。

这些年,吕光是仗着老底子暴力镇压的能过一天是一天,根本没有拾起前凉汉化的好底子,本来百年都没出现的民族矛盾问题在他的手下那是各种炸雷,一战败后本就不大的河西走廊几乎是瞬间完成了崩盘重组。

匈奴分支的卢水胡建立了北凉;

鲜卑分支的秃发部建立了南凉。

河西汉人大族建立了西凉;

甘肃版淝水之战后各民族瞬间完成站队,吕光向他的先主完成了致敬。

这些年,鸠摩罗什在吕光手中完完全全就是暴殄天物,鸠摩罗什的记载甚至出现了断档,直到后凉崩盘,北凉扯旗子闹独立后才看到吕光去请教鸠摩罗什,还是拿着顶级国宝当预言的水晶球用,问平叛吉凶。鸠摩罗什在即将的覆灭级大败前相当语言艺术的对吕光说:此行应该不会占便宜。(沮渠蒙逊先推建康太守段业为主,光遣其子纂率众讨之。时论谓业等乌合,纂有威声,势必全克。光以访罗什,答曰:此行未见其利)

鸠摩罗什似乎看到了吕光已经输急眼的未来,说的相当含蓄,因为后来吕纂是光屁股回来的。(既而纂败于合黎,俄又郭黁起兵,纂弃大军轻还,复为黁所败,仅以身免)

当场说破也许当场就急眼了,吕光这老小子快到站了,犯不上。

其实吕光这问题问错了,他应该系统性的问问自己还要被背叛多少次,吕光的散骑常侍、太常郭黁见吕光年老多病,太子吕绍无能,庶长子吕篡凶悍,吕光死后必然大乱,自己掌管机要多年没啥好结果,于是联合尚书仆射王详推举了田胡王乞基为主,占据姑臧城东苑抓住吕光的八个孙子作为人质,起兵反吕。

连自己班子都炸了。

399年十二月,风雨飘摇即将走完人生之路的吕光传位太子吕绍,以吕纂为太尉,吕弘为司徒。

吕光死前交代仨儿子一定别内讧,结果死后第五天,其庶长子吕纂就在兄弟吕弘的窜动下反了,逼吕绍自杀随后自立为天王。

吕弘虽然在逼宫中旗帜鲜明,但吕纂上位后就改封他为番乐公(今甘肃永昌)打发出了国都,结果吕弘大怒也反了,和他哥哥打了仨月后被捉回姑臧干掉。

401年2月,吕纂的从兄吕超擅自出兵西秦被吕篡紧急召回,面对不听指挥的吕超,吕纂大骂:我特么恨不得一刀砍死你。

吕超看到你既然嘴上都亮刀了那我也别犹豫了,傍晚就亲自刺杀了吕纂。

其实吕纂也许能够避免被刺杀的噩运的,因为吕纂代立后有猪生了个一身三头的猪崽子,又有龙出东箱井中,不久又有黑龙升于九宫门。

鸠摩罗什道:潜龙出游,猪妖现世,龙为阴类,出入有时,如今屡屡现世不是好兆头,必有下克上之变,您最好克己修德,以答天戒。

都给他点明白了,但阎王劝不住该死的鬼,吕纂最终被政变谋杀。

鸠摩罗什之所以罕见的给吕家人提醒,是因为吕纂死后,姑臧将变为人间炼狱。

吕超杀了吕纂后拥立了自己的哥哥吕隆为天王,吕隆是吕光的侄子,既没有继位合法性也没有啥威望,由于自己心虚开始大搞恐怖统治,随后杀掉了大量的豪族、名流乃至宗亲大臣。

整个姑臧地区人人自危,生产被严重破坏,米价飙升,人相食,饿死者十余万人,有几百人鼓起勇气请求吕隆开城允许自己逃荒,吕隆担心姑臧被逃为空城将其全部坑杀,整个姑臧变成了人间地狱。(姑臧谷价踊贵,斗直钱五千文,人相食,饥死者十余万口。城门尽闭,樵采路绝,百姓请出城乞为夷虏奴婢者日有数百。隆惧沮动人情,尽坑之,于是积尸盈于卫路)

他吕家这些年的土匪统治,掏空了富庶安定了百年的河西走廊,万幸河西仍然留下了大量的文明种子和经史典籍,最终从文化和政治制度上还是点燃了下个时代的烽火。

已经走向绝路的后凉即将迎来收割韭菜的最后对手,鸠摩罗什也即将走完自己困步于河西的十六年汉文化融合时光。

上天安排你在这汉文明的绿洲修习这十六年,就是为了让你融会贯通汉文明的优美,将来写出“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的心法,道出“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的境界。

401年7月,后秦陇西王姚硕德向皇帝姚兴请示后率步骑六万从金城渡过黄河,直趋广武(今甘肃永登)后进至姑臧,吕隆派弟弟吕超、吕邈迎战,结果吕邈被杀,战死万人。

9月,吕隆派使者出城投降。

姚兴命其为镇西大将军、凉州刺史、建康公继续镇守姑臧,不久,吕隆又与南凉和北凉互相攻杀,越打越抽抽后无力再战,向姚兴请求内迁。

403年8月,吕隆率百官迁往长安,五凉中的第二凉,后凉灭亡。

剩下的三凉政权中,秃发部建立的南凉于414年被西秦所灭;凉州大姓李氏建立的西凉于421年被沮渠部建立的北凉所灭。

不过作为凉州的世代大姓,422年西凉王室后裔,李暠的孙子李宝和舅舅们西渡流沙,在吐鲁番地区占据了伊吾县(今哈密)又建立了伊吾西凉,又称后西凉。

人家逃出关去了。

439年,最后一凉的北凉终于彻底凉了被北魏吞并。

442年,后西凉遣使投降北魏,李宝被北魏任命为都督西垂诸军事、镇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护西戎校尉府、四品以下官职允许按照北魏制度自行任命。

444年,李宝入平城,这支李氏在北魏汉化的关键改革期间大放异彩并后来成为了唐代大名鼎鼎的七宗五姓之首。

西凉开国之主李暠还有一支后代虽然并没有李宝子孙显贵的早,却一路在时代的飘摇中阴差阳错的来到了一个叫做武川的军镇,并最终后胖压塌炕的在南北朝的末期凭武运站到了浪潮之巅。

鸠摩罗什在凉州这十六年由于吕光父子对佛法无感而且喜怒无常,鸠摩罗什掩盖住了自己的光辉既不弘道也不宣法,在这片文化浓郁丰厚的土地潜心修习汉文化的同时静静等待着吕家太阳的落山,等后秦攻破姑臧后,深喜佛法的姚兴迎鸠摩罗什回到了长安,待以国师之礼。(罗什之在凉州积年,吕光父子既不弘道,故蕴其深解,无所宣化。姚兴遣姚硕德西伐,破吕隆,乃迎罗什,待以国师之礼)

鸠摩罗什终于迎来了自己真正的人生使命,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了佛经的翻译工作中。(仍使入西明阁及逍遥园,译出众经)

该说说后秦了。

该说说这个用一己之力帮助鸠摩罗什完成有史以来的最大规模佛经翻译工作后,给刘裕点炮增加历史排名的短暂朝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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