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2023年6月25日《湛江日报》)
临近六月初,刘思顺三天三夜没合眼,不是蹲在地头抱着手机打电话,就是抱着电视看天气预报。天刚刚拂晓又刺棱棱跑到大东地,看着一棵棵挺直的油光发亮的麦秆,撑起的沉甸甸的麦穗,眼看着熟透的麦粒瞬间就要蹦出麦芒,天空乌压压的已黑了好几天。刘思顺急得从家骂到地里,从地里骂到村委会,又从村委会骂到移动公司,手机打得欠费了。
刘思顺又给老婆赵兰打电话:“孩他娘,你快回来吧,天阴四天了,雨点我踮起脚伸手就能摸到了,村里三台收割机坏了两台,周峰忙得大裤衩子都掉地下,黑天白夜没下过收割机,村里大小干部我找不到一个人影,电话我也打不通。这七八亩小麦我一个人治不了。”
刘思顺呼天抢地,知道喊啥也是白喊,儿媳妇生孩子不到七天,孩他娘是料定回不了家,看着龇牙咧嘴的麦穗,刘思顺恨不得一把把它们搂进怀里。嗓子冒烟时他喝口水,感冒带来的疼痛和不舒服他完全没有感觉到,看着乌压压的天空,他眼前一黑,没了直觉。
等他醒来时,他想翻身,感觉浑身疼痛,四肢无力。他使劲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小床上,卫生室张大夫笑盈盈地坐在床前,扶着他挂吊瓶的手,唯恐他动弹碰了针头。
刘思顺挣扎了几下:“小华子,我这是咋了?”
“大叔,你发烧晕过去了,书记和村主任组织村委会在忙着连夜挨家挨户抢收麦子,也联系不上你,他们带着收割机到了东地抢收时,发现你在地头上躺着,就找人开车把你送来了。”
“我的麦呢?咋整的?我也没过去,下雨了,雨淋了没有?这是我一家七八口人的口粮啊。”刘思顺扯起嗓子嚎啕大哭。
“村书记和村主任他们带人都给收割完了,也盖好了,放心吧,其他几家家人没人的也都抢收完了。”
张大夫说着拿着手机打开相册,给他看了几张照片,刘顺的院子里,四个满满的圆柱形塑料袋,一袋是二亩地的。
这时候张大夫手机响了,书记打来电话:“你刘顺叔醒过来没有?华子你记得给他多喝水。”
刘思顺听出是村书记沙哑的声音,心头一热,大颗的泪珠从眼角流出。
“小郑啊,这几天老叔糊涂错怪你们了。”
“叔,看您说的,好好养病。”
村书记的声音瞬间淹没在收割机接连不断的轰隆隆里,
“思顺叔,书记和村委会成员们眼看村里的收割机一直修不好,情急之下他们就各自出外调动了几台大型联合收割机,连夜抢收咱们村3000亩小麦,他们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雨后的六月,骄阳似火,布谷鸟的叫声更加悦耳动听。卫生室的院子里,石榴树花开似火。
刘思顺走出输液室时,昂起头,恭恭敬敬地缓缓地举起手,瞬间老泪纵横。
·作者简介·
夏瑜斐,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文章曾在《农民日报》《彭城晚报》《丰县报》《文化丰县》《萧乡文学》等刊物发表。出版合集《缘分》《岁月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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