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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流水鳜鱼肥——唐代诗人张志和与震泽张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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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23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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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日报》2022年07月23日 B01版

  周伟虎

  吴江震泽镇北郊(众安桥村谢家路北)有一湖,面积约8800余亩,古称“牛娘湖”或“牛羊湖”,现名“长漾”。漾中有一土墩,四面环水,地广2亩。据乾隆年间《震泽县志》记载:“湖中有浮玉墩”,此墩颇为神奇,“大旱不见水甚减,大涝不见水甚增”,随波逐流,与水面同进退,上下浮动。此墩宛如浮于水面之上玉一般,故得名“浮玉墩”。

  孤墩出水,与尘世若即若离,“浮玉墩”便成了古代文人墨客神往、栖息之地,大唐著名诗人张志和(玄真子)曾隐居于此,后人为纪念他而将其改名为“张墩”。

  张志和(732年—774年?),初名龟龄,号玄真子,安徽黄山祁门县人。三岁读书,六岁能文,七岁随父在翰林院游玩,过目成诵,玄宗亲出题,张志和对答如流,被玄宗亲赐优养翰林院。十六岁明经及第(科举制度之一,以考查儒、道经典及选拔官员的科目),弱冠之年太学结业,太子李亨(后为唐肃宗)亲赐名“志和”,取字“子同”。天宝十四年(755)“安史之乱”爆发,洛阳沦陷,张志和在杭州刺史任上返京,与舅舅宰相李泌一起追随肃宗,不久张志和因功擢升为朔方招讨使。天宝十五年(756),大破安禄山,张志和被封为左金吾卫大将军,至德二年(757),唐玄宗回京,转为正三品金紫光禄大夫,是年,张志和26岁。

  玄宗回京后,张志和陷入了权力纷争之中,不堪其扰。至德三年(758),有感于宦海险恶、人生无常,在母亲和妻子相继亡故后,弃官弃家归隐。唐肃宗亲赐张志和奴、婢各一,张志和称其为“渔童”和“樵青”,携其隐居于太湖流域的东、西苕溪及霅溪一带,扁舟垂纶,浮三江、泛五湖,渔樵为乐,自号“烟波钓徒”。一日,诗人闲游至震泽谢家路北之长漾牛娘湖,乘船上墩,见墩上清净出俗,遂脱口吟诵出“数椽结庐,一水环镜。玉山浮游,震泽清净”诗句。于是,便定居在墩上,终日垂钓。后人为纪念他,特将“浮玉墩”改称为“张墩”。此典故经明末太傅朱国桢考证,确系张志和隐居之地,并作《登浮玉庵水居并序》。

  张志和乃盛唐转中唐时期少有之奇才,他与楷书“四大家”之一、湖州刺史颜真卿、“茶圣”陆羽交谊甚厚。唐大历七年(772),颜真卿任湖州刺史,次年到任。张志和闻讯后便急不可耐“驾舟往谒”。暮春时分,惠风和畅,细雨沾衣,桃花水涨,鳜鱼肥美。张志和与颜真卿及其他三位朋友文人雅集,驾一叶扁舟,徜徉于春色中,煮酒即兴作词唱和。张志和起头作词并唱和,连作了五首,一发而不可收,颜真卿等人也各作了五首唱和。张志和趁着酒兴将这些词全部抄录并给每一首词配上画,其所绘人物、舟船、鸟兽,烟波风月,与词作浑然天成,曲尽其妙。而张志和作的第一首《渔歌子·西塞山前白鹭飞》,至今还入选在小学语文教材中: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

  斜风细雨不须归。

  《渔歌子》,又名《渔父》《渔父乐》《渔父词》,取材于吴歌中渔歌。渔歌,乃渔家人哼唱的原生态小调,其历史与《诗经》《楚辞》一样古老,正所谓“发棹歌,纵水讴”,渔船开行或是一网收获,渔娘、渔翁便会拉开嗓门,高歌一曲与渔家劳动、生活相关的小调。《乐府诗集》卷四十四《吴声歌曲》题解引《晋书·乐志》载:“吴歌杂曲,并出江南。东晋以来,稍有增广,其始皆徒歌,既而被之管弦。”可见,原生态渔歌乃是在碧波荡漾之江湖河面上清唱,悠扬委婉而清新自然,东晋以后才有管弦伴奏。

  唐宪宗在位(806-820)时,曾求访张志和《渔歌子》,却未能得;唐穆宗年间(821-824),才被“万古良相”、太尉李德裕寻访到并抄录下来得以流传下来,但该词唱法已失传。此后《渔父词》传至日本,酷爱诗词的嵯峨天皇非常赏识,竟也模仿张志和《渔父词》,填了五首《杂言渔歌》。嵯峨天皇与唐宪宗、唐穆宗乃同时代人,中日两国帝王如此酷爱《渔歌子》,足见张志和在词坛上举足轻重的地位。

  北宋文坛泰斗苏东坡也颇为欣赏张志和的《渔父词》(还是渔歌子这个词牌名?),他在张志和原作中加了几句,改编成《浣溪沙》自娱自乐,并序:“玄真子《渔父词》此语妙绝,恨莫能歌者,故增数语,今以《浣溪沙》歌之。”后又将其改编成《鹧鸪天》自娱。

  唐大历九年(774)冬,张志和与颜真卿等再次雅集,东游平望驿时,不慎于莺脰湖落水身亡。而在《震泽镇志》的零星记载中,张志和似乎有着更浪漫的“升天”:玄真子与颜真卿等在平望驿站游玩,文人墨客,少不得以酒助兴,待到酣畅淋漓,玄真子在湖面上铺了一席子,独自端坐其上,喝着喝着,一片祥云和一羽仙鹤将他托起,张志和就与众人挥手道别,腾云驾鹤,飞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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