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歌与王稼句都是苏州当代有名的作家,今天我们就来听听荆歌眼里一个“什么都懂的”苏州杂家王稼句。
去岁,王稼句出版了一本名为《姑苏食话》的书,一时洛阳纸贵。天南海北的食客老饕读书人,一时间议论纷纷,争相购阅。此书对苏州从古到今的吃食,作了详尽有据的考证和梳理。其知识含金量之足,文笔之老辣从容,在写吃的书里,无人能出其右。作为一个苏州人,一个爱吃的苏州人,无疑是能被此书调动起精神和感官的极度愉快的。作者:王稼句
出版社:山东画报出版社
出版年:2014年10月
但知王稼句其名,而未曾见过王稼句其人的人,多半会认为,他是一位老学究。有多老?说多老都不会把人吓着。反正很老。而且,在十几年、二十几年前,就已经是很老的了。因为他的名字,经常是跟黄裳、舒芜、黄苗子、流沙河、何满子、姜德明等老同志放在一起的。而王稼句的文章,也是那么多年来始终的卷气、旧气,满腹经纶的样子。爱读书的人们,能在许多地方读到他写的文章。他给读者的印象,就是一个读书多得不能再多的人。要在肚子里装那么多书,不坐个几十年的冷板凳,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王稼句却并不是一位老者。二十几年前,他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那时候我见到稼句,他已经是一位一肚皮学问的书评家了。说话的口气,一点也不像年轻人。坐而论道,天文地理无所不晓,那些话从一个二十几岁的人嘴里说出来,多少会让人觉得不舒服。这是一个什么人?他怎么会什么都知道?他怎么会用那么大的口气说话?我想许多人,初识稼句,觉得心里不舒服,那是很正常的。就像见到一棵树,突然对你说“吃过了吗?”或者一只宠物猫,竟然在你怀里朗诵起诗来,你是一定会感到非常奇怪的。但是,与稼句交往多了,了解深入了,你就会觉得当初的“不舒服”,是完全可以转化为舒服的。听他说书,说书的种种,说苏州,说苏州的前世今生,你会为他超强的记忆力,以及融会贯通的知识所折服。这个人,读的书实在是太多了,多得与他的年龄严重不符。有时候我想,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读书的呢?总不见得在娘肚皮里就开始了吧?他又是用什么时间读书的呢?总不见得日不困夜不睡地读吧?怪就怪在,其实王稼句并不是一个书呆子。他用在吃喝玩乐上的时间也不少。每次和他吃酒,他都是不醉不归,没完没了地喝,没完没了地重复一些废话,不成为饭局上最后一个倒下来的人而心有不甘。只要一息尚存,他还会去歌厅飙歌。在唱歌一项上,稼句也总是显出他超强记忆的天赋。那些“文革”时期流行的歌曲,没有一首他不会唱的。他记得那个时代每一首歌的每一句歌词。稼句位于环城河畔的家里,书是最壮观的风景。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放满了书。在苏州这座城市里,我还没见到第二个家庭里有这么多的书。当然图书馆里的书,看上去还是要多一点。稼句读书,也编书。他到底编了多少书,我想他自己也许都有些糊涂了。他是一个这样的人,吃进去的是书,挤出来的还是书。他这一辈子,可是跟书较上了劲。他为什么要读这么多的书?我想,除了为振兴中华,读书也是他平生最感快乐的事。经常有人可怜我,觉得我这么些年来,一直是写啊写啊,太刻苦了。其实他们是有所不知,我不苦,我甜还来不及呢。我是因为太喜欢写作了,所以才埋头写了成百上千万字的小说。我想稼句的情况也是这样,他一定是觉得揽一本书在手上,在柔和的光线下读,是世上最有趣的事情。尽管他也喝酒,也唱歌,但是,两者比较起来,还是读书最得趣。读书的快乐,是那么高妙,是那么永恒,是可以让人遨游古今,忘却生死的。我与稼句可谓世交。他的母亲和我的母亲,当年同在苏州卫校教书。我家的老影集里,还有一张王稼句穿着开裆裤站在操场上的照片。这张照片,等他出版自传的时候,我才会借给他。作者:王稼句
出版社:九州出版社
出版年:2016年9月
稼句虽已届知天命之年,离写自传似乎还早。如果他能活一百岁,那么还有五十年的时间读书。天哪,他的肚子是一座何等宏伟的图书馆!已经装了那么多的书,再用半个世纪的时间装下去,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奇观?当然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他的肚子里装满了书,而其中的一本书里,则装了满满的吃。关于苏州的吃,苏州的老餐馆,苏州的老食客,苏州的菜,苏州的小吃,苏州的面,苏州的“水八仙”,太湖的“三白”,引经据典,包罗万象。如果你读过王稼句的书,也许就会觉得,这一本《姑苏食话》,是他写得最丰饶扎实,也是最有趣味的一本,堪称其代表作。如果你从未读过他写的书,那么,我觉得,就先拿这本《姑苏食话》来一读吧。它是一部吃的苏州志,是一部苏州地方上关于吃的百科全书。当然,它似乎也不仅仅是与吃有关。在对吃的研究与叙述中,一些个时代的悲欢与兴衰,如影随形,常常令人扼腕。 本文节选自《因吃想高士》,作者荆歌,原文刊于《上海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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