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塘街的排场到底有多大?

记者  杨江波

红楼梦一开篇就说，“这东南有个姑苏城，城中阊门，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有关“富贵风流”的理解有很多种，曹雪芹身在世家，对“富贵风流”定有一番不一样的见解。但看红楼梦中那一进一出的奢侈排场，就可以想见，一个世家子弟拿山塘来做开篇的幌子，这排场肯定大了去了。

老山塘说，以前从阊门走到虎丘，大约要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的路程和消遣全在山塘街上，所以也有人说，山塘街是一条扁担，一面连着喧嚣，一面连着静谧。

 

入世的阊门

先说喧嚣的一面。喧嚣的是阊门段。

光一个“阊门”的名字就用了2500年。2500多年前，吴王阖闾委派伍子胥建造了阖闾大城，开启了吴越春秋的纷争。当时陆门有八个，水门有八个，到今天还能见得到的只有陆城门阊门、盘门、胥门了。

阊门是水陆交通的一个要道，所以陆机说“吴趋自有始，请从阊门起”。大运河开通之后以来，阊门是来往船只的落脚地，繁荣自然不可言喻。唐代的很多诗人，都是通过阊门的角度来描绘苏州的风土人情与繁华昌盛的。唐朝诗人喜欢吟咏阊门，最著名的那个白居易当然就不用提了，明清时候的才子佳人也喜欢拿阊门说事，就拿风流才子唐伯虎来说，他描述的阊门是这样的：“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五更朝市何曾绝，四远方言总不同。”

山塘街所傍的山塘河，就从阊门开始，绵延到虎丘。

 

出世的虎丘

再说静谧的一面。静谧的是虎丘段。

虎丘作为“吴中第一名胜”的声明早已在外，风景秀美，用不着多着墨。山塘老居民说，以前出游，如果到光福或是西山，一天都不一定够，所以人们乐意乘船到虎丘来。

静谧的一段多有红尘之外的“奇遇”。

山塘采访时，意外遇到两个红尘之外的人，也算是一段奇遇。奇遇地点在普福禅寺，这个寺庙在河面开阔的山塘街西段。有意思在普福禅寺在《红楼梦》里也有板有眼。《红楼梦》里说，“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狭窄，人皆呼作葫芦庙。 ”曹雪芹写《红楼梦》自称是将“真事隐去”，“假语村言”，开篇第一回提到的葫芦庙，据红学专家秦兆基、朱子南考证，隐指的就是普福禅寺。研究了山塘几十年的老山塘徐文高在一篇文章里提及：普福禅寺所在的寺院沿浜而建，仅前后两佛殿，中间隔一狭长的天井，两头粗中间细，有趣得恰似葫芦形状。寺门侧开，前有一座小石桥，又好比葫芦之柄，俨然就是那个葫芦庙。

2008年，普福禅寺被确定为三期节点保护性修复工程之一。修复以后的普福禅寺里有两个文化和尚，身处俗世时，一个毕业于杭州师范美术系，一个毕业于浙江美院，厅堂的装饰都出自这两位和尚之手。对于这两位和尚，笔者很是好奇，曾经都是高等学府的艺术才俊。不禁问起红尘中事：山塘街上那么热闹，看外面的芸芸众生，会有感慨吗？宏觉法师很是淡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没有必要去排斥别人的生活方式，最重要在于自己内心的修为。

据说在《桐桥倚棹录》的记载中，虎丘和山塘街竟有寺庙多达92处。

山塘的静谧还在于西段的田园风光。以前山塘街内，青山桥浜3号之后就是农村了。老山塘说，以前从西段往河对岸看，农村田地里种的都是茉莉花、白兰花等。村民种出的茉莉花窖制成茉莉花茶，最著名的就是山塘街上的茶厂，以前玉涵堂就是这家茶厂的仓库。农民种的白兰、茉莉也对促进苏州的花卉市场起了很大的作用，每到仲夏时节，苏州小巷里阿婆的声音“啊要买白兰花”，一声一声都带着老山塘的印记。

 

繁华的物证

山塘的繁华只用两个例子就可以一目了然。

那个宫廷画家徐扬的画是最好的物证:《姑苏繁华图》。这幅图又叫《盛世滋生图》。绘制于1759年，是吴县监生徐扬为了讨好皇帝而作的画。虽然有讨好的成分，到底有实实在在的真实生活的印证，图中所涉及的一山、一村、一镇、一城、一街，独独选了山塘街，足以说明它的繁华并不仅仅是吹出来的，况且乾隆还在此数年之前巡游过姑苏城。

还有物证，也和乾隆有关。

据说乾隆皇帝对山塘街分外青睐，六下江南每次都到山塘街赏景。为了在京城也能回味江南水巷，还把山塘街搬到京城。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1年)．乾隆在太后七十大寿时，特意在北京万寿寺紫竹院旁沿玉河仿建了一条苏州街，这条苏州街就是以山塘街为蓝本的。乾隆五十六年(公元1792年)．乾隆帝又在御苑清漪园(即后来的颐和园)万寿山北麓建造了一条苏州街，也是山塘街的翻版。可惜这两条苏州街后来被毁在战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