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年画

临近春节，让我想起了“唱年画”的旧时情景。所谓“唱年画”，就是卖年画的人，在兜售年画时，用山歌调子将画中的故事吟唱出来，以吸引顾客购买。在我小时候，即上世纪五十年代时，曾在观前街玄妙观的牛角浜，见到过“唱年画”的景象。那个卖年画的人，把卷起来的油纸往地上一摊，将一张张年画铺展开来，见有人围上来，便会随即拉起调子，唱起年画的故事。比如对《灶神、财神》的年画就唱道：“这张年画‘交关好’（相当好），灶君老爷家家要，路头菩萨（财神）顶顶好，一年四季赚元宝。”又如对年画《老鼠做亲》唱道：“年三十夜里闹嘈嘈（嘈杂），老鼠做亲真热闹，格只（这只）老鼠真灵巧，掮了旗子摇勒摇……吹吹打打去成亲，亲戚朋友跟了勿勿少。”这种颇具诙谐、幽默的说唱，很吸引人。
　　在我的记忆里，当时的苏州，特别是农村，在春节前置备年货时，大多会买上一二张年画，张挂在家中客堂或卧室里，以示新年气氛。我记得，玄妙观三清殿是苏州当时最大的年画“集散地”。在大殿内，挂满了数以百计的各种年画，除了有桃花坞的年画，还有更多的机印“画画张”。有时候，我去玄妙观白相，虽然能在三清殿里观赏到不少新上市的年画，但相比之下，还是喜欢挤在人群中去听“唱年画”。因为在我少年时，总觉得一边看年画一边听故事，有一种无比的乐趣。
　　当时市场上流行的年画有《金鸡报晓》、《掮龙灯》、《八仙》、《珍珠塔》、《杨家将》、《白蛇传》、《武松血溅鸳鸯楼》、《老鼠做亲》等几十种，都能一一随口唱来。那些“唱年画”的人，虽然唱词各有传授，唱腔也类似山歌小调，有的近似顺口溜，但对于当时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的城乡居民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在这些“唱年画”的人中，有一个名叫钱杏生的老人，因他唱得比较活，说词背得滚瓜烂熟，所以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苏州市工艺美术研究所于1963年编印的《苏州工艺美术》　一书中，就刊登有介绍他的专访文章。他是上方山行春桥渔家村人，祖上三代都以种田和兼卖年画为生。每到春节时，他就批了一些年画到四乡去兜售，赚取些小钱。他的唱腔响亮悦耳，故事内容唱得清晰生动，很能吸引听众和顾客，生意也比别的卖年画的人要好。
　　后来随着现代印刷业的发展，许多精美的“画画张”充斥市场，人们在购买年画时有了更多的选择，桃花坞年画逐渐受到了冷落，“唱年画”也随之销声匿迹。卖年画的“唱年画”，作为苏州旧时透着些许文化气息的市井况味，而今早已成了岁月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