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打翻了调色板，色彩那么绚丽；似奔腾的水在山谷中流淌；即便只有黑灰白看似旋转无序的线条，也神秘得令人失神……一幅幅丝绸手绘画，既有中国山水画的空灵气韵，又有油画的酣畅浓烈，姑苏画娘柳美真痴迷在柔滑丝绸上泼彩作画。
“不知是丝绸缠绕着我，还是我纠缠着丝绸？”这辈子与丝绸有着不解之缘的柳美真，一直记得幼时从梦中醒来的情景：油灯光中晃动着妈妈养蚕的身影，稻草上吐丝的蚕宝宝们，缠成一只只白色的茧，如画般地刻进了柳美真的脑海里。
似乎生活中所有的一切，在出生于天平山麓的柳美真眼里都是画。窗外，电线杆上的小鸟们，在她眼里便是五线谱上跳舞的豆芽；下雨，沿着屋檐滴下的雨帘，是抽象画；路边的土堆，风吹扬灰，也有着优美的线条；与小姐妹喝茶聊天，也会对着茶渍出神，那个飞天渐渐演变成腾飞的马；油菜花的招蜂引蝶，会让柳美真张开双臂冲进金灿灿油菜花田里，倾听花鸟虫语；天平山的秋枫红了一树，会抚摸粗糙的树干相依，或躺在一地落叶中，与叶子对话……大自然的一切，是有生命力的，融进她的体内，在心中翻腾，需要一种方式来宣泄。不用宣纸，却在丝绸上挥洒，没有具象，分明能感受到色彩流动中的韵律，强烈的冲击力，令人难以想象这是在柔美的丝绸上体现出来。
从事过养蚕、丝织、印染的家族企业，为学真丝印染花样设计专业的柳美真提供了折腾的机会。几乎一个楼面的厂房成了她的工作室，成千上万米的不同质感和不同表面形态组合出多种多样的丝绸面料，给她广阔的创意空间，根据预想中的作品风格和艺术效果，她选用不同的面料挥墨泼彩。
锅盆是用来调颜料的，心里想着那些树，那些叶，那山那水，那些与他们的悄悄话，抓一把褐色，捏一撮红色，调一点蓝色，和一些绿色，干湿浓淡稠薄，是否协调相融，或如抗敌格格不入。如同与颜料谈恋爱，从大自然中提炼出的色彩感觉，在白坯丝绸上尽情挥洒。因为要与渐干的颜色比赛速度，在创作巨幅作品时会在布上“翻跟头，老虎跳”，涮锅的涮子、抹布，针筒，随手拈来都成了她作画的工具，连包里的购物卡临时用来刮色彩，甚至连沾染上色彩的长辫子有时画龙点睛一下。画她的情感和融进了情感的心中景物，柳美真说，她常常迷失其间，找不到自己。
在丝绸上作画完全不同于在纸上，如何运用不同纹理的丝绸面料至关重要，甚至可以决定作品的艺术效果。最初，柳美真用纺织染料作画，颜色不是迅速飞开就是让面料迅速起皱，寻师拜访厂里的老师傅、丝绸研究所的专家，请教染料的属性、真丝的抗皱和吃色、色附着牢度等技术要点。被她的真诚和执着感动，老师傅们将毕生的经验和心得无偿传授。经过研究摸索，柳美真破解了在丝绸上作画的难题。丝绸彩墨画最关键的技术是要能控制高温蒸煮的效果。画好后丝绸面料要在160℃的高温中“烫”半个小时，这个过程可能会废了面料，也可能会使颜料取得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如何控制，全凭经验”。正因为每一幅都不一样，柳美真都当作自己的宝贝，即便有人慕名而来求画，她也不舍得。
在丝绸上作画，在国内并不多见，画成功的更是寥寥无几。柳美真把自己对生活、对大自然的“美的发现”以写意的艺术手法再现于丝绸之上。五彩绚丽的秋意、白浪滔天的大海、绿浪翻滚的麦田、鸟鸣蝶舞的山林等写意作品，强烈的色彩对比和自然的线条变幻就像是把彩墨直接泼洒于丝绸之上。飘逸、艳丽，是所有作品的共性。“浓烈而几近天成的颜色厚重得像是油画，线条和质地又柔软得像在流动。”业内人士如此评价。她的作品亮相上海艺博会，获第八届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参加首届中国北京国际文化创意产业博览会等。
人到中年，她把大自然的绚烂色彩，泼洒在柔软的丝绸上，成就了独具一格的丝绸画。就如她的名字“美真”一样，这种独创的艺术形式率真、唯美。
□陈晓雯/文 大 沐/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