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岭记

——吴中名山记之九

我楚狂人

苏州有著名的寒山寺，坐落在枫桥镇铁岭关附近。寒山寺向西十余里，有寒山。这寒山与寒山寺没有关系，寒山寺是因唐代高僧寒山而得名，寒山似乎没有。没有查到寒山得名的由来，也许就是“不出名的荒山”的意思，就是杜牧诗句“远上寒山石径斜”的“寒山”。

寒山，当地人称为“寒山岭”。苏州乡间习惯把某些山叫做“岭”，不知何意？是根据山体体量呢？还是山形？好像都不是。听到称为“岭”的有“寒山岭”、 “贺九岭”、“谢宴岭”等等。但是，苏州乡间，特别是天平山北，阳山东一带，翻过一座山，常说成“过一条岭”。这个“岭”的用法，讯诸乡人，茫然无对。待考。

寒山，位于苏州高新区支硎山以西，鹿山东南。如果坐公交332路到兰凤寺，可以顺路游寒山。

寒山在历史上没有多大名气，但是在明代突然名声大噪。这完全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赵宦光。赵宦光夫妇隐居在寒山。

赵宧光（公元1559年--1625年）字凡夫，一字水臣，号广平，太仓（今江苏太仓）横泾人，明朝国学生，他是宋太宗第八子元俨之后。宋王室南渡，留下一脉在吴郡太仓，时代书香门第。作为王室后裔，赵宧光却一生不仕，只以高士名冠吴中。他兼文学家、文字学家、书论家于一身。

明代万历二十二年（1594）赵宧光遵照父亲的遗愿将父亲的坟安放在苏州枫桥以西的寒山。在寒山守孝之际，赵宦光利用寒山自然景色，凿山劈石，疏泉植树，依山建寒山别业，宛如桃源仙境。别业有盘陀、空空、化城、法螺等建筑，又有 “ 千尺雪 ” 、 “ 云中庐 ” 、 “ 弹冠堂 ” 、 “ 警虹渡 ” 、 “ 绿云楼 ” 、 “ 弛烟驿 ” 、 “ 澄怀堂 ” 、 “ 清晖楼 ” 诸胜景。

寒山别业造好后，他向出身吴中名门的妻子陆卿子发出邀请，携其同来此为父守孝。陆卿子以诗名，为明代“吴门两大家”之一。赵宧光撰写了一篇《寒山志》，以发明高蹈不仕的心志。

赵宧光定居寒山后，就没有离开过，与其夫人在寒山岭埋头读书，深居简出。夫妇皆有名于时，当事者造门求见者，宧光亦不下山报谒。至今沿洗心泉侧御道朝上走，过飞鱼峡，在泉石上尚能依稀见到镌有笔力雄健的“千尺雪”三字，这三字乃赵宧光亲笔手书，乾隆皇帝为此专门写下赞词，“泉飞千尺雪千尺，山篆三字铭云峦”（详见《题千尺雪长句》）。

赵宦光学问猎涉甚广，尤专精文字学，说文长笺其所独解。也创造草篆一体，其篆书堪称一绝。著有《说文长笺》、《六书长笺》、《寒山帚谈》、《牒草》、《寒山蔓草》等，多为隐居寒山后完成。

赵宧光儿子赵均，字灵均，从父传六书学，后又从燕山僧，学习梵文，博学多才。父子俩不断探究，于是 “ 遂法其精 ” ，赵均之妻文淑（ 1595-1634 年），字端容，是著名画家文征明的玄孙女，天性明慧，书画得家风传授和熏陶，成为苏州女画家中的佼佼者，张庚《国朝画征续录》说 “ 吴中闺秀之丹青者，三百年来推文淑为独绝 ” 。钱牧斋称赞她 “ 点染写生，自出新意 ” 。她擅画花卉草虫，勾勒精细，染色鲜妍，形象生动，她的花鸟画“ 极风致婵娟之妙，尺幅片纸，人争宝之，为国朝闺秀之冠 ” 。著有《画余谱》，北京故宫博物馆、上海博物馆至今收藏了她的不少作品。

还有这样的轶事：因赵宦光藏有宋本《玉台新咏》一书，常熟藏书家冯舒、冯班、何大成三人，在寒冬飞雪之日，慕名前来借观抄录，三人自带纸、笔和干粮，借书昼夜抄录，4天抄成副本而归。何大成作有《同冯己苍昆季入寒山抄〈玉台新咏〉毕，遂游天平》一诗：“……忆昨小宛堂，抄书忘日昃。手如蚕食桑，心似蜂营蜜……”。寒山另建有藏书处曰“蝴蝶寝”、“悉昙章阁”等。藏书印有“凡夫”、“吴郡赵宧光家经籍”、“寒山梁鸿幕下凡夫”、“寒山长”、“五砚斋”、“小宛堂”等。

赵宦光身后，别业遂改为禅院，也称“报恩寺”。化城庵，在支硎山西，原也是赵宧光隐居处，寺内石壁峭立，水溅石上，日夜不绝声，这就是“千尺雪”；又有空空庵，也是赵宧光的隐居处。

一座小山，因一代奇人而出名。这就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啊。

附言：借用几张网友优哉游哉的照片，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