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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念恩师吴养木
常念恩师吴养木

与恩师吴养木(左)漫步残粒园

在恩师吴养木(左)家中研谈绘画

 山居图 吴养木 作

 吴养木赠邵文君书法作品

吴养木赠邵文君绘画作品
 
 
 
 
 
 
  邵文君
  2009年春,恩师吴养木驾鹤西引,我含泪写下挽联,“沉痛悼念苏州画坛一代宗师德高望重”,下联“一生耕耘吴门家风传统笔墨天下第一”。
  守灵那天,我心里空空的,真希望多陪陪先生。师母考虑到我的身体,一直喊我早些回去。直到晚上10点多钟,我才含泪告别先生,由师弟陈强、刘强他们继续陪着先生。现在每想起先生,陈年往事历历在目,写下了这些回忆以纪念先生。
  愿恩师长眠安心。

  应师母命,作画纪念先生

  2012年五月中旬的一天,师母来电叫我到先生家作一幅作品以纪念先生。中午时分,我便匆匆赶到先生故居装家桥巷,先生的女儿吴婴开了门。走进大厅,师母已经等在那了,90多岁的她看着身体还很硬朗。寒暄过后,师母把我领到先生的画桌前,对着画桌凝视了片刻说:“文君,您在这里画吧。”
  我一看,古色古香的大画桌和太师椅这是先生生前的座位,后面还挂着一幅先生慈爱可敬的画像,好似要说什么。看到这,我的心头顿时掠过了一丝酸酸的凉意。
  坐下后我沉思片刻,提起画笔急驰而下,几炷香的工夫已大致完成。七八棵树,一叟一草堂跃然画面中,画中一老叟拄杖抬头远眺前方,远方太湖边小山重叠,郁郁葱葱,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再经细心收拾、落款,一幅用心而作的作品已然完成。
  师母和吴婴走到画桌前看了看,连说:“画得真细,真好。”这时,摆钟的针已经指向了五点,我和师母道别后走出大门。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默默地对自己说,先生您布置的功课我完成了。此时的我如释重负,才感到累了,饿了,便走到巷口熟悉的小店吃了几个生煎,一碗泡泡馄饨。

  上课认真,拜师前得到恩师关注

  回到家后坐在藤椅上,先生微笑的面容又出现了,想起恩师对我的关怀,我心带酸意。
  记得,从学校毕业没几天,我穿着整齐的白衬衫来到先生家,那时的我还是个小青年,站在刚才作画的画桌前,我站着,心里忐忑不安。先生坐在那,师母站在旁边。我轻轻地对先生说:“我想跟您学画,学山水画。”
  先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师母,隔了一会儿突然说:“你想做画家?”我涨红了脸不敢作声,师母在旁微笑,过了十几秒,先生才说:“那好吧,下次来带上你的作品让我看看。”我心中高兴,只是一边点头一边说“晓得晓得”。
  若干年后才知道这十几秒钟,对我以后的人生是多么至关重要啊!后来在一次同先生的谈话中他告诉我:“你上课时的眼神特别集中,在学校听课时,我就开始注意你了。”
  一周后,我带着略显稚嫩的作品去了先生家,先生仔细看了后说:“画画写字握笔运笔很重要,要中侧锋并用,画画最好用狼毫笔,写字用白云笔即可。无论运笔还是握笔都贵在自然,创作要有想象力。”接着先生又问我写字临什么帖?我说文徵明的帖。先生说:“正楷写欧阳询的,小字要写文徵明的千字文,行书可写米芾的,最好天天要写。”临走时先生又关照:“下次带点你写的字给我看看。”
  先生对书法很有研究,有时为了写好一个字要练上一两天,直到满意为止。70岁后,求先生字的人越来越多,差不多每个月先生都要闭门写几天,一下写个几十幅,有对联,有牌匾。写完后师母叫我去帮着盖章,我便趁机仔细学习研究先生对书法的运墨、运笔、运线,为我今后写好书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临摹师作,力求做到笔从心出

  学画第一步最重要的是临摹,即依样画葫芦。先生常教导我:“临摹应先以小作品开始,最好以册页为主,每张临数遍至数十遍,直到熟练,渐渐地做到笔从心出,随心所欲。”
  我按照先生布置给我的功课,先从临册页开始,临的稿子全是先生的作品原作。就这样反反复复一临就是好几年,后来,遵照先生的嘱咐,我又开始临“明四家”沈周的作品。
  先生说:“临摹古人可先从明代沈周入手,因为沈周的画用笔肯定、清晰,能看出他的用线用笔,相对容易临摹。一定要找适合自己的,有时中小名头画家的笔墨亦十分精妙,水平不输大名家的。”
  在先生的指点下,我先后临摹了范宽的《溪山旅行图》,马远的《踏歌图》,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吴镇的《渔父图》,沈周的《魏园雅集图》及王原祁的《仿古册页》等。
  那时候,老师的册页我每张基本要临十余遍,每天画至深夜。那时家里面积比较小,四个人挤十四平方米的一个厢房,没有画桌,只好用一块三夹板平放在小圆桌上,再把画纸铺在三夹板上练习。
  有一次吴婴背着父亲拿了先生的《空山茅屋图》来给我临摹,吴婴对我说只有两天时间哦!我连夜动笔,一夜未眠,精心对临了一幅,装裱好后保存至今。
  时隔二十余年,2009年深秋的一天,我路过养育巷,忽见路边一画廊正对门的大墙上赫然挂着先生的旧作《空山茅屋图》,我一见顿感亲切,陈年旧事历历在目,我立刻跑了进去也没有还价就买了下来。
  回想起来,这也许就是我和这幅画以及先生的缘分吧。

  恩师鼓励,我走向新起点

  1972年以后,来苏州的外宾愈来愈多了,对书画类艺术品的需求也旺盛了。
  先生当时也在国画院工作,在这期间他创作了大量的作品,如《三峡天下壮》等。先生为了提高我的创作水平先后赠送我《巫峡晓航》《虎丘秋阜》《黄山人字瀑》等佳作。我先研究后临摹,一张临几遍,有时感觉画得好的便拿给先生指点。
  记得先生送给我的一套山水册页中落款题了“文君仁仲作画有奇气。数年来写水乡一舍、一溪、一舟、一柳,诚可贵矣”,先生中肯的评语给了我极大的鼓励。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吴县成立了书法绘画研究会,我当选为会长。这年我画了一幅《洞庭山水》,先生在我的画上题了“山中一夜听春雨,无数帆樯隔岸行”的诗句。这张画在当时是我画的比较像样的作品了,作品参加了吴县美术作品展。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有一年初春,先生来到了我单位吴县刺绣研究所设计室。我和光未、忠元、群雁等围在先生的周围,都要目睹他作画的风采。有人裁纸,有人拿笔,有人磨墨。先生微笑着端坐下来,拿起画笔开始画了起来,边画边给我们讲解,该怎么画,什么地方该留白,什么地方该留气孔,什么地方该冲该破。有时会带有商讨性地发问:“何种方式点树好?你们看竖点好、斜点好,还是横点好?”先生边说边画不知不觉已经画好了两开小册页,后来都赠送给了我,直到现在这两幅作品我还保存着。
  对于写生,先生认为中国画不需要对实物具象化,只要形似神似即可,但也要多看多记多写生。根据先生关照,我只要有空便走入山林水巷写生。
  数年后我大概画了一百余幅小品,我请先生一一指点,他看后点头说:“文君你的作品可以发表了。”不久我的作品《杏春桥》在《苏州日报》发表了,这是我的作品第一次在报纸上刊登,老师的鼓励和朋友的关心使我在艺术的道路上又走向了一个新的起点。

  “第三类画”,先生研究的新画法

  上世纪六十年代,先生开始研究一种新的画法,1985年后被美术界称作为“第三类画”。
  先生对我说:“他研究的第三类画是以古人技法为基础加以创新,现在传统的技法已有很多了,约有二三百种。”
  先生的第三类画冲击了中国画的规律,突破主要有两点,一是构图形式上改变,二是色彩上的改变。构图形式上改变的理论依据是,首尾相接、风马牛不相及、中心开花、负负得正。如画作《一篙春水村前过》(选自《五老画集》)。画中房屋只有三条线,小船又是极简单的几条线,加上一个草人简单至极,用笔少但画面不空,气息高古,给人以很大的想象空间。色彩上改变的理论依据是,冷暖色的碰撞,用重色再经多次叠加等技法。如先生画的鸡冠花,用了深墨绿色作烘托,梅红色与深梅红色叠加,使色彩更艳丽夺目,红中透紫更具精神。又如作品《穿孔山》用墨绿作烘托,紫色为主色调,用暗紫红色加深,变成了一个深紫色色调。先生大胆的启用这几种颜色,碰撞的结果出人意料,色彩厚重温雅,艳丽而不俗,惊艳的颜色只能用一个美字来形容了。先生的第三类画画法,真是应了亚明先生常说的一句话:“中国画有规矩而无定法。”
  有一天先生告诉我陆俨少先生和姚根荣先生来过,他们看了他的第三类画后十分赞赏,他们说:“这才是真正的创作。”
  先生先后给我看了五十余幅第三类画,虽然尺幅不大但每幅都有新意,其中《一窝秋水》《鸡冠花》《穿孔山》等作品给我的印象最深。先生对红色的大胆使用给了我创作的灵感,使我在水乡题材作品的创作中得到了较大的提升。

  两位大师,苏州人的骄傲

  1985年后的苏州画坛以谢孝思、张辛稼、吴养木为代表。一天先生对我说,明天电视台要来拍我和辛稼先生合作画画,你一起来学学。
  第二天一早我便赶到了先生家,为两位大师的合作做起了准备工作。没多久辛稼先生来了,他穿着宽袖上衣,大脚管裤,坐下后,卷起袖子便开始磨墨。他一边磨墨一边和先生说说笑笑,十分和谐。我看着他俩有如兄弟般的感情,真是为他们高兴。谈笑间辛稼先生与先生合作的《松梅图》已然完成,拍摄任务也圆满结束。
  我十分欢喜看先生作画,有时到狮子林找先生,先生不在的话我就到辛稼先生的画室看他作画。记得一次看辛稼先生画鸟,只见他提笔开始先画鸟嘴中线。横一笔下去像铁线一样,上加一笔画上嘴唇,下加一笔画鸟嘴三角,然后再加鼻孔。几笔下来辛稼先生又舔了下笔尖,开始画鸟的眼睛,上下两笔画好眼圈,再点鸟的眼珠,然后把笔擦干开始画鸟头上的毛片,再画鸟的身体,爪子则用几笔就完成了,画得十分精准传神。
  辛稼先生告诉我,画鸟爪子很重要,造型要准,爪子画得要传神有力。一会儿工夫一只生动可爱的鸟就画好了。看辛稼先生的画,用笔大气,传统功底深厚,亚明先生称道:“辛稼先生的花鸟画是江南第一家。”在我看来王雪涛的《锦鸡牡丹》和辛稼先生的《梧桐腊嘴》是我眼中的花鸟画天下第一家。
  张辛稼和吴养木两位大师同时在这个年代存在,这是苏州人的骄傲,他们给苏州画坛带来了正能量。

  “空中小筑”,对传统技法的思考

  1987年秋天,我的个人画展在苏州群艺馆举办,先生给我写了前言。先生的支持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这一阶段我的作品还是处于创作摸索阶段,还没有完全成熟,正是先生的指引才让我打好了基础,使我对中国传统山水画有了更清晰透彻的理解。
  2001年我在市文联举办了个人画展,先生与我合作了一幅山水画《太湖》。下面是我画的丛树人物和茅舍,上面远山是先生画的。先生的用笔随意,皴法灵动,画面上部加上了长篇题跋,题跋中总结了我的学习情况和取得的成绩。
  从先生的题字中可以看出先生对我的厚望,先生的期待使我更加认真努力地学习,坚持走传统书画的正门正道。
  记得有一次我和夫人兰娣一起去看望先生。我们谈得很高兴,我对先生说:“现在苏州画坛对您的反映很好,都认为您是苏州画坛的泰斗。”先生说:“画坛泰斗什么的我不在乎,我倒是在研究一种叫'空中小筑’的画。”
  我听着好像有点玄,意思是云中小房子虚虚渺渺的,大概是指笔墨的变化吧。先生接着又说:“我画了一生的画,有时觉得自己在作画的各方面都已十分精准了,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但又好像离最高的艺术殿堂还差一步。但就是这一步是最重要最艰难的一步,如何走进这个艺术殿堂还是个问号。”我思考着,先生对传统技法已经有着如此深厚的理解,却还在思考如何才能更进一步。先生对艺术研究的态度是值得我们学习和思考的。
  2001年后,我每次画好一批作品都会拿去给先生指点。这次我邀请了苏州著名摄影家程晓中一起去看望先生。先生看了我的作品后对《周庄双桥》等作品比较满意,并一一作了指点。
  看完画后,我和先生一起在残粒园合影留念。先生这天看起来身体很好,非常开心,走起路来特别轻快。如今,这张合影至今还挂在我的画室中。
  2005年后,先生的画越来越显得珍贵了,相应的,先生的自由时间也越来越少了。为了不给先生添麻烦,我一季度甚至半年只去一次,讲不了几句话就走了。
  2005年冬月,中国美协苏州中心负责人徐黎倩女士提议开一个吴 木画展,地点在吴作人艺术馆。与我商量后我欣然答应了,并加上了吴雍、吴元二公子,这样就变成了吴家父子画展。我前后张罗收集先生的作品数十幅,三人共计120余幅。
  我为先生画展写了前言,在前言中特别提到了大画家陆俨少对先生的评价“吴 木先生传统技法笔墨功夫深厚,在全国可称数一数二”。开幕那天,先生亲自到场。
  展览开得非常成功,前来参观的人很多,把吴作人纪念馆的展厅挤得满满的,我想这就是先生的号召力,也是人们对传统书画的肯定、理解和尊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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