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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从春秋走 来的市井小巷

 江寒雪

  如 今,这条从春秋一路走来的巷子,僻处古城一隅,我们唯有从它 斑 驳 陆离、写满沧桑 的 面 貌中,去追忆那份昔日的繁华与荣光了。

  苏州古城西隅,金门与阊门之间,有一条小巷,如果你不问其名姓,不知其来历,一定会以为它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简陋不堪的巷子。巷子不长,由南而北才五百来米。可历史很悠久,从春秋到现在有两千多年。巷名很特别,跟古吴国一件惊天动地的壮举有关,此巷名叫专诸巷。

  豪侠之气

  时间回到公元前六世纪中叶。伍子胥与专诸相遇,并共谋一件大事。

  专诸乃棠邑(今苏北六合)人,为躲避吴楚边境连年不断的战乱,前些年流寓至吴,以宰猪卖肉为生。伍子胥本为楚国贵族,楚王昏聩,听信谗言,将伍子胥父兄冤杀。为报家仇,伍子胥奔吴投靠公子光门下,意欲辅佐公子光除掉当今吴王僚,夺回本就属于公子光的王位,然后讨伐楚王,以报父兄之仇。

  当年伍子胥将专诸安置在城西的一条小巷内住下。他不再宰猪卖肉,而是在住地改行做起了贩鱼的买卖。后来伍子胥又安排他去城外太湖边的渔村拜师学习杀鱼煮鱼的技艺,因为当今吴王僚嗜鱼如命。伍子胥拿出一柄短剑,郑重说道,这是鱼肠剑,预先交付与你,你要设法不着痕迹地藏于煮熟的鱼腹之中,以备日后图大计时使用。

  从城外太湖边归来的专诸已是一位煮鱼高手,被伍子胥举荐入宫。

  转眼已是深秋。那天傍晚,吴宫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吴王僚为庆祝爱妃生日正举行盛大宴会。眼看吴王已是醉眼朦胧,专诸端出一道早已准备好的清蒸鱼,徐徐向吴王僚走去。半路上,他一个趔趄,似乎将要跌倒。这当儿,旁边另一位厨师模样的人眼疾手快地帮他接过盘子,护于胸前,等到专诸重新站起身来,又将盘子送回给他,并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专诸端着盘子,继续稳步向吴王走去。待到吴王面前,专诸于弯腰置放的当儿,迅速取出藏于鱼腹的短剑,闪电般直向吴王的胸口刺去。吴王倒于血泊之中。专诸也被侍卫砍杀而死。

  数日之后,公子光在伍子胥的辅佐下登上王位。为表彰专诸的功劳,那条专诸生前居住过的小巷被命名为专诸巷。

  济世之怀

  如果说最初的专诸巷充斥的是一股惊天地泣鬼神的豪侠之气,那么,一千七百多年后保和堂的出现,则使这条巷子里弥漫着悬壶济世的善意。

  传说,许仙被发配到苏州,寄宿于专诸巷内。初夏的午后,许仙在自家药铺内闲坐。前些天洪水刚刚退去,门前的巷子里冷冷清清不见一个行人。坐着坐着,不觉迷迷糊糊,

  打起了瞌睡。忽地睁眼,娘子白素贞与侍女小青已然笑盈盈地站立于面前。

  白娘子来到店门前,注视着门楼说,官人,我们这药铺似乎少个名号,就跟杭城一样,叫做保和堂吧。

  随后,保和堂药铺的顾客日渐多了起来,到后来居然人满为患了。原来全城发生了痢疾流行病。此刻,许仙方才明白前些天白娘子提醒自己要多备救命药材的用意。于是,保和堂与城内其他几家药堂一起,白天免费为络绎不绝的病人号脉抓药,早晚派伙计分散到城内各处街巷里弄,在每口水井中投放药材。经过半个多月努力,疫情得到有效控制,整座城市又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

  从此,专诸巷的这家保和堂名声大振,成为苏城数一数二的中医药堂之一。传说有时也是历史的映射,如今,保和堂旧址还在专诸巷内,保持着苏式民居特有的格局。只是早已不是药铺,楼下成为住宅,楼上开了茶馆。

  玉石之韵

  大明万历年间的专诸巷,迎来了玉雕大师陆子冈。

  陆子冈是太仓人,自幼在苏州西郊的横塘一家玉器作坊学艺,因其聪慧灵秀,不到二十岁便提前出师,在专诸巷内独自经营一家玉作商铺。那时的专诸巷是名副其实的玉石一条街,来自全国各地的玉石客商纷纷汇集于此,而陆子冈的这家玉石店铺以其精湛的技艺与上乘的料作而独树一帜。一时间,子冈玉被誉为“吴中绝技”,名闻朝野。

  一天早上,突然闯进两位太监宣读圣旨。皇上要陆子冈制作一套玉壶,并严令不得署名。

  不久,玉壶制作完毕,送到皇宫。玉壶构图虚实相称,疏密有致,雕镂线条流畅,神采飞扬,琢磨精巧细致,给人巧夺天工之感。神宗爱不释手,日夕把玩。再仔细查遍这把玉壶的角角落落,的确没有发现任何落款。可据说若干年后,还是有细心人在这把玉壶的壶嘴内,找到了极为巧妙的隐蔽其间的“子冈”署名。

  一日午后,陆子冈从后面作坊捧出刚刚完工的一枚水仙玉簪,冷不丁好友徐渭闯了进来。但见这枚玉簪玲珑剔透,花托下茎枝细如发丝而不断,颤巍巍尽显鲜花娇态,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用玉石雕刻而成。徐渭当即题诗一首赞道:略有风情陈妙常,绝无烟尘杜兰香。吾昆峰尽终南似,愁钉苏州陆子冈。

  繁华尽处是落寞,岁月无痕不知秋。如今,这条从春秋一路走来的巷子,僻处古城一隅,我们唯有从它斑驳陆离、写满沧桑的面貌中,去追忆那份昔日的繁华与荣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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