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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萌 || “造梦大师”今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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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蔡萌,中央民族大经济学院16级经济系学生。喜欢读书,看电影,做手工。喜欢王尔德的话: “只有痛苦才是生活和艺术的最高境界。”

“造梦大师”今敏

距动画大师今敏辞世至今已八年有逾。

第一次看今敏先生的作品是在两年前,观看的是他作为动画导演的处女作《未麻的部屋》,这部电影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以及久久无法释怀的压抑感,但那时并未注意作为导演的今敏先生。不久后看了他的另一部作品《千年女优》,才开始有意识地了解他。

下面的照片是今敏先生生前最喜欢的一张,因为摄影师把他拍得非常厉害,看上去颇有种傲视群雄的架势。

今敏(Kon Satoshi, 1963-2010),日本著名漫画家、动画家。其作品内敛含蓄,在厚重中夹杂细腻、现实中夹杂幻想、伤感中夹杂批判,充满对现实的深刻反思和对理想的执着探寻。经典代表作:《未麻的部屋》《千年女优》《东京教父》《红辣椒》等。

今敏先生1997年导演了他的第一部动画电影《未麻的部屋》,拿下了当年的亚洲奇幻电影节最佳亚洲影片奖,直至其2010年离世,为观众留下了四部动画长片、一部动画短片和一部TV动画,还有一部未能完成的《造梦机器》。今敏先生留下的作品不多,但每部都是经典。

有人惊奇于他的天赋,作为动画导演,似乎不需要积淀,第一部作品就非常出色,他似乎生来就擅长在电影中展现真实与虚幻的交织,这是他多数影片的特色,他也因此被称作“造梦大师”。但对于今敏先生而言,追梦的路却是异常艰辛与漫长。

今敏先生中学时开始迷上了动画,有了成为动画员的梦想,渐渐坚定了“要靠画画吃饭”的信念,并付诸行动。他在考入武藏野美术大学后,来到东京,大学毕业后朝着成为漫画家的目标努力,虽然出版了漫画的单行本,但并未像之后的动画电影一般大获成功,他也戏称自己是“自封的漫画家”。

在《未麻的部屋》完成之前,今敏先生过了一段相当迷茫、不安与窘迫的日子。他曾这样自述:“十年前,1989年,那年我二十六岁。那时,我时不时画短篇漫画,也打工画镜头,做漫画助手,拿着日工资,忍耐着勉强糊口的日子。存钱、吃好吃的东西都与我毫不相干,银行账本上只印着寂寞的三行字。真是比什么都羞愧。”

那时的他,除了年轻,一无所有,没有存款,住在肮脏狭小的房间里,做着不安定的工作,一边追梦,一边维持生计,一边满足于自由的生活,一边被无法预见未来所带来的不安吞噬。

看不见未来的自己,身边的人却开始从事稳定的工作并结婚生子,或者干脆离开东京回到乡下,去过着“安定”的生活。今敏开始思考自己的将来,是否会同他人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过上平凡的生活。

“顺利地从大学毕业,在不用担心会破产的公司工作,然后找到一生的伴侣,共同敲响幸福之钟。周末开自家的车兜风或旅行,几年后有了孩子,存了足够的钱后了却买房这一心愿,虽然还贷有点痛苦,但是拥有了被宠物和孩子所包围的、快乐的一家。老年时,家庭也安心幸福。”

只需要去上班,放弃如今这份自由职业,今敏自己也能如那群被驯化的人们一样,走进幸福之中。

在他二十五岁时的某一天,破晓时分,他在自己公寓楼里思考着未来,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安是因为这份幸福的样本,仿佛偏离了这样本,人生就会被定义为不幸,就有了缺憾。

那就扔掉吧,那安定的、美好的未来,婚姻、孩子、住宅、定期的旅行,统统扔掉,比起这幸福的样本,被规划好的幸福的道路,他更热爱自己坚持的工作,他选择了自己一生愿意从事的工作,选择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这对他来说是无上的幸福。

这份工作可能难以维持生活,衣食住行都需要金钱,维持不下去怎么办?他想到了自杀,他将自杀作为他的最后“保险”,然后无所顾忌地去做喜欢的事情。

获奖后,今敏用奖金买了录像机和影碟机,从朋友那里借来录像带和影碟,在房里没日没夜地看电影,一边喝酒,一边做笔记。之后今敏先生曾惊叹那段日子居然没把身体搞垮,并把原因归结于年轻。

我想那段日子不仅为他后来作品的成功积累了素材与想法,也可能为他日后患胰腺癌埋下了“伏笔”。

1994年,一部名为《perfect  blue》的小说被计划拍成电影,今敏先生被委任为这部电影的导演。

今敏导演被允诺保留一定要素的前提下可以自由修改剧情。他在原作的思想基础上,从过去为漫画准备的创意中汲取灵感,构建出了一个全新的故事。

这部后来又名“未麻的部屋”的作品讲述的故事非常吸引人。

少女偶像未麻退出组合,接受公司安排,转型成为演员,甚至为了成功转型拍摄了大尺度的强奸情节与性感暴露的写真,对此难以接受的粉丝用自己的方式发泄着不满,甚至介入了未麻的生活。

与自己转型相关的编剧与摄影师接连遇害,带血的衣物出现在自己的房间,网上出现了以自己的口吻写下的博客,博客中的内容与自己的生活如出一辙……环境的急剧变化,跟踪狂的骚扰,未麻逐渐崩溃失常,混淆了剧中的角色与真实的自己,时常能够看见作为偶像的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分不清自己所见的是幻境还是真实。

为了转型而拍摄了大尺度的戏份,打扮也日渐成熟性感,希望能从偶像的身份中脱离。在摄影机前扮演着乐观的演员未麻,回到未麻的房间里,幻想中的偶像未麻出现,“被玷污的偶像,没有人会喜欢”,“你已经再也回不到偶像的光环中了”,“今后我是光,你是影”。

连续剧杀青后,被经纪人送回“未麻的房间”。在这里,偶像未麻再次出现,镜中映出的却是经纪人的身影,她诉说着自己在未麻身上倾注的心血,未麻如今所做的一切是对偶像的玷污,她要杀了未麻,这世上,只要有偶像未麻就足够了。

《未麻的部屋》是将真实与虚幻的拼图打乱再拼凑而成,对于这部作品,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拼凑方式。

《未麻的部屋》出现时,动画电影凭借着低成本与其背后的漫画作品市场,在电影产业面临窘境时异军突起,形成了独特的日本动画文化。与此同时,大量粗制滥造的雷同作品涌现,动画被看做是儿童观看的东西,动画电影被打上了劣等文化的标签。在这样的环境下,《未麻的部屋》出现,也证明了状况正在改善。

今敏先生的作品中,我最喜欢的还是《千年女优》,“追寻”一词贯穿了整部电影,也贯穿了主角千代子的一生。

少女时代的千代子邂逅了一位画家,画家许诺和平到来时会邀请千代子去自己家乡的雪原完成一幅画,千代子也对作家暗生情愫,幻想着与作家一同在雪原上的场景。

次日,画家为了逃避警察的追捕而离开,只留下了一把能够打开最珍贵东西的钥匙。千代子未能见到作家,在心中许下了“一定会去见你”的承诺,决定去画家提到的满洲寻找他。

在那之后,为了寻找画家,千代子前往满州拍摄电影,成为一名女演员,开始她的演艺生涯。

 在她的每一部电影里,都在追寻,似乎每一个角色都被赋予寻找他的使命,在电影中她奔跑追逐了千年,电影与她的人生交织在一起,亦真亦幻,她从未放弃,也从未寻到。

一次拍摄事故中她丢失了钥匙,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同于往日的少女,即使再见,也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便就此息影,那部影片也因此中断。

多年以后,千代子的一个影迷找到钥匙,并将其交还给已经年老的她。在生命的最后,她握着钥匙,仿佛变成了曾经的少女,完成那部未完成的电影,再次踏上追寻的路。

与画家短暂的邂逅之后,千代子再也没能与画家相见。“和平到来时,会邀请你来我的家乡,算是报答你的恩情”,“我一定会去见你”,少女时许下的承诺,让千代子耗费了一生去追寻,记忆中画家的脸早已模糊,千代子也渐渐成长为明艳动人的电影明星,曾经的承诺在千代子心中扎根发芽,最终成了她生命的意义。

 “因为我真正爱的,是一直在追寻他的我自己啊。”或许那时的她,所追寻的已经不是爱情了。千代子对于画家的追寻,如同今敏先生对于电影的追寻一般,用自己的余生去付诸行动。

今敏先生在访谈中提到这部电影的主题是“时间”,影片中一位旋转纱轮的婆婆象征着时间,纱轮的旋转象征时间是非线性的而是循环的,肉体终将消逝,但灵魂或思维却可以突破时间的限制而得以持续。千代子在追寻中跨越了千年,在生命的最后,她重启了自己追寻之路,这个角色并非某个现实的人物,而是象征着灵魂或思维。

2009年《造梦机器》计划开启,一年后的5月,今敏先生被诊断出胰腺癌晚期,同年八月份离开了人世,《造梦机器》的制作也因此搁置。

今敏先生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最放不下的就是电影《造梦机器》,因为自己的离开,所有工作人员的努力可能会付之东流,这部电影也可能无法被任何人看到。

“因为原作、脚本、角色与世界观的设定、分镜、印象音乐……等等所有想法都在今敏一个人的心中。”

“基本上这部作品只有今敏知道是在搞什么,也只有今敏做得出来。”

今敏先生离世后,《造梦机器》曾有过短暂的重启,最终还是被永久搁置了。

今敏先生生前的好友丸山先生表示:“今敏先生遗作的《造梦机器》不会做了;没人能模仿重现今敏的风格,所以这部作品将会在今敏生前制作进度,就此封印。”

今敏先生的作品大都具有极强的今敏风格,与其在无法重现今敏风格的情况下勉强制作出作品,不如将作品就此封存。

“我要怀着对世上所有美好事物的谢意,放下我的笔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造梦大师”带着他脑海中那些尚未造出的梦境,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

(《千年女优》精彩片段)




“文学鉴赏与写作”ID:wjjz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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