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08 15:37:44
2012年末,我组建《艾帮热线》这个小团队。艾帮热线没有办公室,只有三个志愿者。我们有一个求助号码:15600028258。这个热线提供给所有遇到生命危险或重大事件需要帮助的艾滋病患者及他们的家庭。我的手机上,连续收到黄小军家属发来的求助短信。他们通过短信,告诉了事情的经过。并希望我们能把这件事情传播出去,他们的心愿是,希望别的患者,能够得到很好的治疗,不要像黄小军这样......艾帮的志愿者晃晃与浩波,五天前去到黄小军家,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黄小军,河南省三门峡市渑池县英豪镇槐树洼村村民,生于1966年4月,2011年10月住院,查出身患艾滋病,住院一年多后,于2012年11月16日在渑池人民医院去世。时46岁,正值壮年。
家里平房盖起框架了,门窗还没有安装,女儿已经出嫁,只有黄小军的妻子独自看顾小院。
黄小军的母亲在讲述儿子去世的情况时,心疼落泪,频频摇头,墨绿色包头帕下白发皤皤。
2011年10月,黄小军患脑膜炎入住渑池县人民医院,经三门峡市防疫站确诊为艾滋病。
黄小军在医院去世后,遗体停在病房。据家属称,医生告诉家属,死者遗体会传染艾滋病。缺乏相关知识的家属出于恐惧,为死者擦拭遗体后就不敢再进病房,一直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留守。16日夜间,因为走廊太冷,黄小军的弟弟进入病房取衣服,这时发现死者枕头上有血迹。由于擦拭遗体时,亲属并未见遗体上有血,因此他觉得枕上的血迹很蹊跷,就拿出手机拍下照片。
到凌晨黄小军的两个弟弟在病房外走廊上被不明身份的人蒙在被子里殴打,全身疼痛,进入骨科医院住院,诊断结果为“软组织损伤”。2013年1月2日、3日两次到骨科医院索取诊断报告,值班人员称放假期间,医院人员回到洛阳了,需要等待四五天。直到1月4日,他们才拿到诊断报告。
下图医院走廊是黄小军的弟弟被打的地方。
据黄小军隔壁1602病房的一位病友回忆,当晚有十几名穿白大褂戴白口罩的人突然进入他所在的病房,将他的病床团团围住,夺走他的手机用力摔到地上,并大声呵斥“你,不许动!”,当时惊恐的他听到走廊上的嘈杂叫喊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事后他拼装好散架的手机,发现已经坏到无法使用。由于认不出当晚突然出现在病房的是什么人,他也不知向谁索赔。另有一位住在1603房的病友始终不敢说当晚的发生事情,反复说她感到害怕。
11月17日之后,黄小军的遗体不知所踪。他的妻子卖掉家中存粮,去北京上访,在北京接到渑池的电话称黄小军的遗体已经火化了,让她回渑池,不久医院方面又打电话称黄小军的遗体在殡仪馆里,要黄妻给殡仪馆交停尸费用。黄小军的妻子不明所以,回到渑池,得知遗体还在殡仪馆里,她打算把遗体运回村子土葬。医院来人劝她说,尸体会传染艾滋病,就算运回遗体,村里也没有人敢帮忙抬棺下葬。在医院和殡仪馆的压力下,她签字同意火化遗体。事后院方给了她五千元钱,但没有说明这钱是什么名目,也没有道歉的表示。从丈夫死亡到一个月后被火化,她始终没有见到遗体。
黄小军葬在他家屋后不远处的一片田地里,新坟仓促堆成,松软的黄土潮气很重,坟前还没有来得及竖碑,只有一个旧红砖垒起的小小祭台,坟后几株柏树孤零零立在空旷的黄土地上,十分扎眼。
当地艾滋病感染者介绍,渑池县因输血感染艾滋病或丙肝的人群相当多,黄小军是其中之一。整个渑池县治疗艾滋病的医院只有县人民医院,而该医院里仅有的三间艾滋病患者病房已经人满为患,额定每间两个床位的病房,通常住有四名患者,有的艾滋病患没有固定床位,不得不住到急救室里。据住院的艾滋病患者反映,住院期间常出现这样的情况:1号床位患者按铃呼叫护士,护士却拿来2号床位患者用的药。有的医生甚至问病人,该用哪种药。
从丈夫被检测出艾滋病到死亡下葬,黄小军的妻子没有做过艾滋病相关的检测,对防治艾滋病的相关政策一无所知。
编者:
面对黄小军的死,我有许多的无奈。
1、2004年河南省开展了拉网式艾滋病大普查行动。共派出53个厅级干部带队的工作组,进驻18个市和35个重点县督导工作,各级党政干部、医疗人员等100多万人直接参加了普查工作。但这次普查仍然没有普及到一些地区。因为病人没有及早确诊,耽误了最佳治疗期,不幸去世。还有一些病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产下了感染的孩子。
2、虽然艾滋病防治工作在中国开展了十多年,但基层对艾滋病的一些常识仍然没有普及。病人家属,村民,对艾滋病人仍有严重的歧视。文中的黄小军去世后,亲人不敢近身,村民因为害怕不愿意抬棺,家属也只好选择火葬。
3、黄小军家人对医院的治疗持怀疑态度,想找医院讨说法,结果被医院以暴力的方式压制下去了。但这样的方式并没有消除家人的疑惑。黄小军治疗时,因为药物副作用曾停药三个月,这是否是事实?有没有对病人采用最佳治疗方案?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只能期望,期层的治疗服务及技术上能达到一定的水平,这样,才能保障艾滋病人的生命有延续的机会。
4、越来越多的病人陷入重病期,高额的治疗费用使病人在专业大医院面前,望而却步。重病的艾滋病人,在死亡线上挣扎。大部份,就像黄小军一样,也许曾经满怀期望,但最后仍然默默死去,一堆黄土掩盖了所有复杂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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