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现有秩序被暴力突破后、在暴力最强者的权力逻辑下,异己分子将会被“清理”出新的秩序之外。最初的对抗分子在暴力的威慑下也有可能变成共犯。
一旦有人暴力突破现有秩序,丛林法则将重构秩序
在本案中,最初由内蒙古人包德提出劫船,当晚约11时,刘贵夺、包德等持刀和铁棍进入船长室,刺伤船长,并用刀刺、棍击等手段将李承权控制,逼迫其返航,在厨师长夏琦勇被杀之后,刘贵夺等人用暴力初步获得渔船的控制权,重新构建渔船秩序。
如果将渔船比喻成一枚鸡蛋,则蛋壳象征维护渔船秩序的船长统领式权力结构。在蛋壳被斧头帮砸碎以后,蛋青、蛋黄及其各种组成嘭然散乱。
而这一点早有先例,风帆时代欧洲远洋船只由于长期的艰苦航行和恶劣的生活条件,同样经常发生船员造反的情况,而且因为水手来源的复杂,这些事件往往演化为暴力对暴力的火并,而船长们所倚仗控制船员的,除了国王法律的威慑和专业技能的不可替代之外,就是其岗位所拥有的生杀予夺权力,以“合法”的暴力来压制船员们长期积蓄的戾气。
但是,在“鲁荣渔2682”号渔船上,船长的权力仅仅来自于一纸契约,而且还是与“天花乱坠”的招工启事远远背离的契约。当船员们的不满被某个人挑动时,暴力可以轻易摧毁这种脆弱“合法性”基础上的权力。[详细]
暴力和杀戮构成共犯结构,个人极易变成屠戮暴行的“帮凶”
7月19日,被告人刘贵夺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神色平静。一如8个月前开庭时,法官问他,沾血是什么意思?他反问,你说是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吗?法官要他说明。他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杀人的意思。”
在本案中,由于劫船者内讧,刘贵夺打算除掉包德等人,船长李承权、崔勇、段志芳为自保,主动要求入伙。当晚,刘贵夺指使船长持刀捅刺包德,逼其跳海。暴力和杀戮构成的共犯结构,使得个人极易变成屠戮暴行的“帮凶”。比如船长李承权的经历就由被屠戮者变成了主动入伙者,并且直接参与了对船员的屠杀。
检方的起诉书还记录了另外的“沾血”过程:2011年7月25日凌晨4时许,“鲁荣渔2682”号渔船机舱进水,在排水自救中刘贵夺、船长李承权组织船员排水自救,丁玉民、宋国春等四人身着救生衣,跳上载有救生物资的自制木筏准备逃走,但自制木筏随洋流又飘回至渔船附近。刘贵夺等人朝木筏上扔鱿钓铁坠,木筏上的四人被迫跳海逃生。
宋国春在海中求救,被段志芳、黄金波拉上渔船。船长李承权提出段志芳、项立山没“沾血”,刘贵夺遂指使段志芳、项立山处置宋国春,该二被告为自保伙同黄金波将宋国春所穿救生衣脱下,又将其手脚捆绑并系上铁坠沉海杀害。
项立山在法庭上不断说,不杀宋国春自己就是死。至此,“鲁荣渔2682”号渔船上不再有无辜者,他们都“沾血”了。[详细]
当暴力无限扩张,暴力集团将清除所有异己分子
在本案中,刘贵夺、包德等人在劫持船长、杀死伙食长之后,按理说已经完成了自己控制船只回国的目的,然而,他们并不满足。
仅仅因为轮机长温斗说小燃油机坏了,被刘贵夺认为是故意搞破坏阻挠回国,就被姜晓龙、刘成建、黄金波和包德四人乱刀捅死。随后船员岳朋、刘刚,二副王永波,船员姜树涛也先后被捅,再被抛至海中。事后,姜树涛妈妈称,这几个人被杀死的原因很是荒诞,只因有人看见他们在扎堆儿聊天,刘贵夺就怀疑他们要“造反”,遂将几人杀害。二副王永波因为是船长的好哥们,因此也未能幸免。次日又有3名船员遭刺伤后被逼跳海。
在“造反”的人都被杀光后,刘贵夺把矛头对准了“看自己眼神都不对”的包德,老乡告密、一人不容二虎、投名状,这一系列电影里才应该出现的情节在“鲁荣渔2682”号渔船上不断上演。在得到船长李承权等3人的投效之后,刘贵夺向昔日的同伙包德下手,又是6人被杀。
至此,小小的渔船上,所谓的秩序也只剩丛林法则了,“沾血”的共犯结构形成之后,暴力集团清洗掉了全部异己分子,最终统一了11个生存者的口径。然而,一到岸上,脱离了暴力的威胁和感受到现实中更强大的权力压力,这种“共识”又瞬间崩溃。 [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