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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害:荷兰3位汉学家花13年翻译《红楼梦》,“袭人”翻译很巧妙

鲁迅称翻译是“别求新声于异邦”。

近现代以来,中国人译介了大量西方哲学和文学著作。可以用汗牛充栋来形容。这些作品对我们了解西方文化、科学等方面提供了参考资料。同样,随着中国的崛起,不仅中国热在世界上持续升温,中华文化也成为影响世界的一股潮流,我们的影视作品、文学作品被世界瞩目。

今天我们介绍荷兰3位汉学家,花费13年时间翻译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

在翻译过程中,他(她)们遇到了哪些问题?中国与荷兰又有哪些文化差异呢?

01

翻译《红楼梦》,三位荷兰汉学家的“大工程”

作为四大古典名著之一,《红楼梦》在中国和世界文坛上的地位举足轻重。但颇有意思的是,曾有相关机构做了一个文化调查:《红楼梦》竟然位列读者“死活读不下去的书”之首。

不同的读者有不同的审美观和阅读习俗,有人喜欢《红楼梦》,有人不喜欢,本也平常。但通过这个调查说明了一件事:就算我们中国人阅读《红楼梦》也是有困难的,就不要说外国人了。

在历史上,中国与荷兰有一定程度的文化交往,但并不密切。鲁迅先生曾翻译过荷兰的童话《小约翰》,至于中国文学作品翻译到荷兰则凤毛麟角。因此,把巨著《红楼梦》翻译成荷兰文是一个壮举!

完成这个壮举的三位荷兰汉学家分别是:

马苏菲。

林恪。

格舒玺斯。

马苏菲生于1970年,拿到汉语言博士学位后一直从事翻译工作。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她翻译了《蛙》和《檀香刑》。另外她还翻译过张爱玲的小说《半生缘》。除了中国现代小说外,马苏菲还翻译过很多中国当代诗人的作品,比如吉狄马加、郑小琼、杨牧、陈黎等人的作品。

马苏菲的另一个汉语言文学翻译优势,是她喜欢中国的古典山水诗,因为在她看来,中国古典诗歌给人惊喜,就像玻璃上的光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不断给人新鲜的感觉。

林恪生于1969年。是莱顿大学汉语言博士。曾就读于南开大学和北京大学。他以荷兰文出版了《中国现当代文学》一书。另外,他还将鲁迅、钱钟书、沈从文、韩少功、苏童、毕飞宇、史铁生、白先勇、张承志等人的作品翻译成荷兰文,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中的佼佼者。

格舒玺斯是三位翻译者中年龄最大的,她生于1962年,是莱顿大学汉学博士,毕业后留校任教。曾在厦门大学求学。除了在莱顿大学教授现代汉语、古代汉语、中国文学等课程外,她还专门开设《红楼梦与其社会背景》一课。在中国现代小说中,她翻译过张贤亮、苏童等人的作品。

三人都是荷兰汉语言文学研究方面的专家。但即便如此,翻译《红楼梦》也是一个大工程,历时13年才翻译完成。刚开始翻译的时候他(她)们的孩子还小,完成后他(她)们的孩子都成年了。

荷兰文本的《红楼梦》一共分4部装订,共计2160页,定价合计为700元人民币,可谓非常华丽奢侈!

02

翻译之难:半文半白的叙述语言以及诗词歌赋,涉及语言翻译的“信达雅”

翻译之难,唯译者知之。

严复曾提出“信达雅”的标准。

“信”就是翻译要符合原文的意思,准确。

“达”就是不能拘泥于原文的形式,比如有些原文苦涩难懂,就不能照抄原文的意思,而是达到通顺流畅、清楚明白的程度。

“雅”就是要选用的词句得体,符合文章的语境和气质。

这个标准可以说很高,也同时说明了,要把一部著作翻译成别的语言,并非转换语言那么简单。

03

格舒玺斯:“最难翻译的是人名”

《红楼梦》的语言虽然有别于《聊斋志异》的完全文言文,但这种“半文半白”的语言不仅对普通中国读者来说有一定困难,对于外国翻译者来说更是如此。尤其关键的是,《红楼梦》是一部中国古典文化百科全书式的作品,里面不仅包括各种各样的语言形式:诗词歌赋、押韵和对仗,历史典故、民间习俗等等,还包括各种器物、用具、建筑形式等专有名词的翻译。

对于这些器物,与荷兰文有相似性的,就用荷兰文翻译,实在找不出荷兰词汇的,就用音译,然后在旁边添加注释,以方便荷兰读者更好地理解。

在格舒玺斯看来,《红楼梦》中“最难翻译的是人名”。里面有500多名人物,每个人的名字不一样,对于中国读者来说,记住这些名字也许很容易,但对于荷兰读者来说,要分清这些名字并不容易。尤其是如何翻译成荷兰文是个很值得推敲的事。格舒玺斯说:对于《红楼梦》的主要人物,基本上采取的是音译办法,这样有利于荷兰读者进行区分。而对于大量的丫鬟和仆人,格舒玺斯运用的是意译的办法,因为《红楼梦》无可改变的一点是,里面大量人名的确是有一定含义的,如果全部用音译,就不能准确表现《红楼梦》所传达出来的意义。

中国传统小说里的人名不好翻译。正如西方人名翻译成中文一样,要区分谁是谁并不容易。曾有西方汉学家在翻译张爱玲的小说时,对女仆的名字发出疑问:为何她们的名字都是些动物:比如珊瑚、琥珀、金雀?这其实也是张爱玲当时写作的一个困惑和无奈,她想写出给西方读者看的小说,因此给人取名时方便西方读者的习惯,但难点在于,如果用音译则显得名字毫无意义,如果用意译的话,女仆的名字就只能翻译成动物,这是令西方读者感到困惑的。

同样,翻译《红楼梦》的人名也遇到类似困难。

比如鸳鸯、莺儿、宝蟾,如果用意译的话,只能翻译成动物。以“宝蟾”为例,总不能翻译成“宝贵的癞蛤蟆”吧?由人名也可以看出,把《红楼梦》翻译成荷兰文确实是很费脑筋的。

格舒玺斯以“花袭人”为例,谈了在翻译《红楼梦》人名的过程中,荷兰汉学家采用的巧妙方法。

“花袭人”的名字来自于“花气袭人知昼暖”,这是一句很美的诗。对于中国读者来说,如果不明白“袭人”名字的来源,也是对这个名字感到奇怪的,在《红楼梦》里我们看到,当王夫人向贾政提到“袭人”时,贾政也觉得这个名字“刁钻古怪”,贾宝玉连忙向他解释来自一句古诗。确实,单纯看“袭人”二字确实奇怪,但是联系诗句来看,“袭人”的名字就很好。

“袭人”与“花”有关,基本上可以解释为“花香袭人”或者“花香惹人醉”、“惹人爱”,表现出袭人作为贾宝玉大丫鬟的独特魅力。格舒玺斯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但是,荷兰语里没有与“花香袭人”相对应的词汇。如果单纯用一朵花的名字来翻译,又不准确。因此,格舒玺斯联系“袭人”的含义,用了“bekoring”这个词汇,在荷兰语是“魅力、诱惑”的意思。

格舒玺斯说:

荷兰语的这个词汇比较接近,因为这朵花很香,所以你闻到了,你想接近这个人,所以有一种诱惑感,但又不同于“诱惑”,说“诱惑”可能比较太强,不是引诱,而是有一种你想接近她,想跟她在一起的意思。袭人名字的翻译,我们推敲了很久……

把古典汉语翻译成外文,需要不断推敲,既要符合原文的意义,也要符合荷兰人的阅读习惯。尤为是作为古典名著的《红楼梦》,里面类似需要推敲的地方很多,也可以看出翻译之难。

04

令荷兰汉学家困惑的“逻辑”问题

东西方文化的很大差异,在于西方文化讲“逻辑”,东方文化讲“悟性”。当然,并非东方文化没有“逻辑”,而是这种“逻辑”很隐微,没有西方文化表现地那么明显。以中国古典绘画与西方油画相比,就很明显地看出这种差异:国画里经常出现大片留白,而油画的颜色填得满满的,几乎不留空白!这说明,油画是直接给你一种印象的,而国画需要鉴赏者的联想。

中国古典文学也是如此,它表达的意蕴很含蓄。《红楼梦》是爱情小说,但在荷兰读者看来很奇怪:贾宝玉和林黛玉相爱,两人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的话。甚至有西方读者对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悲剧难以理解:大观园里有那么多金银财宝,为何两人不能决定自己的爱情?

林恪谈到《红楼梦》的翻译时,格外谈到“逻辑”问题。在他看来,曹雪芹的写作在很多地方连贯不起来,似乎缺乏内在的逻辑。不仅表现为《红楼梦》是一部没有完成的小说,前80回是曹雪芹的原著,后40回是高鹗续的,这造成两位作者的思维理念不同,对于情节的接续表现地没有那么具有完整性。因此在翻译的过程中,需要仔细地推敲,令情节具有逻辑性。

林恪所说的“逻辑”问题,有一定道理,但其实更多的,是他并没有理解中国古典艺术含蓄、留白、隐写的特征。荷兰语的表达非常明确,就是林恪所说的“逻辑感”,但是中国语言文字的表达具有多重意义,你从这个角度理解正确,从那个角度来理解也正确,这就给人一种模糊感。因此,要想准确、完整地理解,就需要一定的“悟性”,这与西方的“逻辑感”不同。

换言之,《红楼梦》作为一部百科全书式的作品,没有“逻辑”支撑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这种“逻辑”没有西方文学表现地那么直白,而是隐藏在情节中,通过表面的情节推导出内在的情节。

正如国画与油画的对比一样,留白之处并非没有逻辑,而是需要鉴赏者通过已知元素推想出未知元素,鉴赏者与创作者之间形成一种“共情”,二者的情感交融才让一部艺术品具备意义。

《红楼梦》也是如此。自从问世以来就形成了一门学问:红学。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联想或逻辑推理出曹雪芹没有表达出的情节。之所以如此,就在于《红楼梦》有一种内在的逻辑,许多情节需要读者与作者的“共情”才最终完成。这种“共同创作”正是《红楼梦》的魅力所在!

这一点,对于习惯讲“逻辑”的西方读者来说,准确理解中国古典文艺的特质,确实勉为其难。

总结

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不在于“懂不懂”的问题,而在于“隔不隔”的问题

翻译很难。翻译中国古典文学尤其难。因为涉及的东西太多,正如汉学家林恪所说,《红楼梦》的翻译涉及诗词曲赋、白话文与文言文、中国特有的古代器物、中草药、建筑构造、民俗习惯等等,很多中国特有的词汇在荷兰语里没有,需要音译还是意译,都需要准确的推敲。

从另一方面来说,东西方文学的翻译还设计2个问题,就是“懂不懂”与“隔不隔”的问题。

平心而论,无论哪国的小说翻译过来,都不存在“懂不懂”的问题,就算意识流小说《尤利西斯》也能让人读懂。《红楼梦》翻译成荷兰文也是如此。但紧随其后是“隔不隔”的问题。

换言之,仅仅停留在“读懂”这个层面是“隔”的,对此张爱玲有经典的论述:就像一只蝴蝶落在戴着白手套的手上,隔了一层。只有深入其中,完全融入这个故事,才是“不隔”的。

荷兰汉学家历时13年翻译完成巨著《红楼梦》,在荷兰文学史上应该算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

毫无疑问,对荷兰读者了解中国古典文学提供了一个权威的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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