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无忌新集作序实属一件难事,却又欣然应之。难的是仅凭本人疏浅之见,品评其数十年苦心孤诣,至诚至精的绘画创作,难免挂一漏万,失之偏颇。好在研究无忌绘画艺术的专家不在少数,论画之事,可待他们成全。而答应此事又因有些想法欲与大家分享,正好借此机会,借题发挥了。当下时局巨变,承袭断裂,万事趋势从利,标新立异,价值无主,莫衷一是,惶惶然而不知所归。而东西方文化相碰撞,何以去伪存真,寻求融通与超越,为后世提供良性借鉴已成重要课题。无忌的艺术及人生历程恰好作为个体生命实现的良好参照。
中国绘画作为传达中华文化理想,艺术精神及生命态度的视觉呈现方式,千百年来,每个时代都不乏其卓越的代表。他们的集体成就诉诸世界文化,在对应西方普遍文化价值上具有不可忽视的重要意义。西方社会所主导的价值体系是以实证和目的论为基础的功能哲学,万事皆需设定前提或矢量目标,并以达到目标作为实现价值的评判标准,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也不可避免地遭遇了重重危机。而同时代中国艺术之评判在经济狂潮的席卷下也难免迷乱一片。英国画家达明安?赫斯特(Damien Hirst)的为骷髅镶满钻石的作品“上帝之爱”不久前创下单件艺术品拍卖世界最高纪录。被西方媒体誉为“21世纪初艺术世界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超级巨星”。与此呼应,国内也不乏以“天王”名目打造艺术家神话和创造财富奇迹的社会势力。我们常用开放的心态尊重以及赞扬艺术家个体的审美探索及选择,但我们不得不为这种社会的主导价值趋向而忧虑!
观无忌其人其画,如一泓清泉,一方净土,透彻明丽,悠然自在。北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云:“窃观自古奇观,多是轩冕才贤,岩穴高士,依仁游艺,探赜钩深,高雅之情,一寄于画。人品既已高矣,气韵不得不高;气韵既已高矣,生动不得不至。所谓神之又神,而能精焉。”此段描述用于无忌的画作实不为过。中国画的审美品格,“气韵生动”一言以蔽之。重视生生之德是中国哲学的一大特色,这种生命哲学对中国画产生着深远的影响,并使中国画形成了其独有的审美形式和观念。从无忌的作品中,可以真切地窥探到这种生命力的生生不息。宇宙万象,参同契合,瑰丽有秩,流转不绝。天、地、人;身、心、灵合而为一,大道驰矣!
透视无忌画作之全貌,由近作回看他一路走来的创作历程。不难发现他从工整到洒脱,由谨慎至自在,自具象而意象,先传统后维新的履履足迹。 撇开对其作品在技法、风格及内容等技术层面的“品头论足”,从纯视觉欣赏的角度,于他的画中可以轻松地感受到一种“悠然忘我,虚静入圣”的境界。我们也许很难准确地体察作者何以将其至精至诚的“苦心经营”幻化成“悠然忘我”,又何以从这种“悠然忘我”中成就了此般瑰丽的锦绣山河和万物万象。庄子云:“至人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又曰:“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至 ……此之谓大本大宗,与天和者也。”先哲的话也许可以帮助我们体悟到无忌画中的妙境。我猜想,作者之所以“恪勤以周”,“严重以肃”,似苦役般地作画,若圣徒般地修行,孜孜追求的就是这样的理想境界吧。
向历代优秀中国画真迹学习,无忌可谓不遗余力。凡因缘所至,必穷自身力之所及,一一购入供养,精参细品。此新集大成,收入其自藏历代绘画珍品数十帧,并注有收藏心得,可谓弥足珍贵。
无忌求真意切,心有良知。重视修德养心,敬仰有识之士的智慧与道德传扬。每逢此类讲座和活动,必亲临参与,恭谦聆听。参有心得,更乐于求证和分享。中国文化信奉“做事先做人”。无忌为人处事,无不谦恭有礼,缜密周到,至情至性,循循然有君子风范。每次与其言谈,更如坐春风,行云流水,欢喜非常。
今日之中国,正迈入前所未有的大时代。经济腾飞,大国崛起,浩浩荡荡,势不可挡。然而我视中华,历尽磨难之身仍伤痕累累,积弱待复。目击民风,令人焦虑。处处在在,浮躁攀援,物欲肆虐,生命不得安住,灵魂没有归处。追根而溯源,乃国民性未能得法有效塑造使然。吾国吾民,如果没有正确的价值确立,道德和审美不能正确引领,巍巍华夏何以言太平?何以言昌盛?何以言美丽?而内治不达,又何以范示国际,趋义大同?值得欣慰的是,我们看到了像无忌先生这样的种子,健康的种子撒在地上,便会结出好的籽粒来。我们期待这样的种子繁衍生长,慢慢长成真如其画的延绵不绝的锦绣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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