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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头和北静王,谁的岁月长又长

时光好像静止了一般,人类始终存在这样的两个极端。

二丫头和北静王,这两个社会地位天壤之别的人物,王爷贵为王室,尊贵优雅、谈吐有致;村姑卑微如草,却洒朗活泼、热辣有趣,他们几乎同时出现在少年宝玉的视野里,以不同的人生姿态,展现在少年贵公子宝玉的面前。

少年水溶,端的是一副好容颜,书中描写道:“生得形容秀美……面如美玉,目似明星”而北静王眼里的宝玉也是:“面若春花,目如点漆”,都是绝好姣容。李慧娘如果在场的话,大约也会情不自禁赞道:“美哉!少年!”除了外貌的描写,还有他们的衣着描写,一个穿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象征贵人的官服,一个披挂着“束发银冠,勒着双龙出海抹额,穿着白蟒箭袖,围着攒珠银带”象征着富人的华装。

宝玉对北静王是慕名已久,“素日就曾听得父兄、亲友等人闲话赞水溶是个贤王,且生得才貌双全,风流潇洒,每不以官俗国体所缚。每思相会,只是父亲拘束严密,无由得会”,今天夙愿得偿,这种相见却是“忙抢上来参见”。注意“参见”这个词,宝玉是要跪下磕头的;而年未弱冠的水溶却也早就听说“衔玉而生、几次都要一见”的美少年宝玉,显然也是爱慕已久,这次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相见,两个少年本该热烈拥抱、勾肩搭背、畅谈神侃、相见恨晚,可是在礼法的束缚下,水溶只能稳坐轿内,伸出手来挽住即将下拜的宝玉……并说出一番与其年龄极不相符却和其身份不得不符的一套“官场套话”,直如“老油条”一般,四平八稳,无懈可击!

那么“年未弱冠”的少年水溶,他——累不累啊?没人问他,也没人关心他,礼仪却要求他不能失了“王爷的体统”。

俄国作家契科夫有个著名的小说《装在套子里的人》,作者用夸张的手法描写了一个叫别里科夫的主人公,处处谨小慎微、时时按规行事,不肯逾越一步,可谓谨小慎微到神经发病的程度。可我们来看,少年的宝玉和水溶,又何尝不是早早就被装在了封建礼法套子里的人?他们早就没有了自我,早就没有了天性,有的是为人处世无处不妥的“行为规则”和“言谈妥帖”,他们的这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大方得体、言谈清楚、谈吐有致”,何尝不是人生的悲剧?

这种“套子”似的感觉在宝玉见秦钟的时候,也一样描写的细致入微。秦钟恨自己不生在豪门,日夜与宝玉相亲厚,而宝玉也深恨自己不生在“薄宦寒儒”之家,以便能与秦钟自由地契阔闲谈。行动时刻跟着一群人前呼后拥的状态,对宝玉来说是枷锁,是束缚,是疲倦,是厌烦,也是依赖;对秦钟来说是屏障,是隔阂,是威严,是高不可攀的富贵,也是跃跃欲攀的欲望。而对水溶来说呢?则是厚重的“甲壳”,无法剥离,与生俱来,躯体和思想早已僵硬在里面,至于天性的东西,那是什么?水溶估计一脸茫然。

“失礼”是那个时代最丢人的事,也就是赵姨娘的小孩“上不得高台盘的”贾环干的事儿。所以元春省亲,贾环“被病”,合家的少男少女都住进了神仙府邸的大观园,贾环却被安排在跟前听着——还单单不允许他住进去。这是一种怎样的残忍?

那么二丫头又是怎么回事呢?不太熟悉《红楼梦》的朋友大概不知道“二丫头”这个人物。送丧秦可卿的途中,王熙凤因要“更衣”,一起跟着的宝玉和秦钟得以片刻自由活动时间,接触了一个农家姑娘。宝玉因见“锹、锄、撅、犁”等物,非常好奇,不知何用,小厮们一一告知,然后又见一纺车,更是稀罕备至,遂上手拧转做耍,十七八岁的二丫头就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乱嚷:“别动坏了!”这种言谈举止,在宝玉的世界里是看不到的,他没想到还有对他“嚷”的丫头,这种同龄人之间无礼法约束的相处,让宝玉一下子找到了“朋友”的感觉,特别是二丫头熟练地摇起纺车来,更让宝玉感到无比有趣。宝玉身边人虽众多,却都对他“厮相跟从”,并无一个真正的玩伴,当他后来再次看见二丫头怀里抱着小弟,和着几个小女孩说笑而来,这种自然的亲情友情,更令宝玉心神俱往。

宝玉和贾环也是兄弟,却被教育的要按“大家子子弟规矩”相见:弟弟见了哥哥要恭恭敬敬的,哥哥见了弟弟要端端正正的,两人之间以礼相见,却不能因情相亲。自然也没有二丫头和兄弟之间这种“拥抱的天伦”之乐。当然,宝玉也没有像二丫头的那些女友们一样的朋友,她们无拘束交流的状态,让宝玉有瞬间石化之感,恨不得跟了她去。

宝玉见秦钟和宝玉见二丫头,都有"恨不得跟了去"的感觉,见了俊美娴雅的水溶,却没有“恨不得”的随行之感。

水溶、二丫头、秦钟、宝玉这几个人,除了社会属性的尊卑不同,却都是年岁差不多大的同龄人,本该在一起无拘无束的玩耍,打闹嬉笑,享受着天真童稚的美好时光,却因了森严的等级秩序,只能彼此相望不相亲,相慕不相融,各自艳羡着不同的对方,无奈地随着车轮的远去,“滚”回各自的生活轨道,徒留怅惘。

如果,这些少年剥去了后天附加的各种“套子”,那么,二丫头、秦钟、宝玉、水溶、智能儿等,都会成为好朋友吧?他们是否可以自由地在田野上奔跑,追喊,打闹,放风筝,抓知了,抹眼泪,开怀大笑呢?进而推之,黛玉、探春、宝钗等一干人,是否也不必拘禁在大观园里,伤春悲秋算利计物呢?是否也可以像二丫头一样,摇摇纺车,逗逗弟妹,和着女友们一起,撒开脚丫子“奔走大笑”呢?也再不必绞尽脑汁、费劲力气去配什么“冷香丸”、"养荣丸"了吧?而贾环也不必总像个“小冻病猫子”,被“重病隔离”了一般,落寞寡欢吧!

《红楼梦》的作者把看似毫无关联的人物,作了巧妙的安排和对比,通过场景的转换,以强烈的现实反差,一一呈现在宝玉的面前,好像在向读者提了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究竟什么样的人生才是人们真正需要的?是高高在上的富贵,还是俭素无拘的自由?是冰冷森严刻板的等级隔离,还是亲切自然热辣的亲情天伦?

二丫头和北静王的距离,还是那么远,那么远……远到彼此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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