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仲夏流动的盛宴。
丰润的水汽,微凉的清风,舒缓的舞曲,城市笼罩着惊喜。
在这样的季节里邂逅一场漫长的雨,你很难说得清内心的感受。凉爽、清新、畅快?还是无休无止?北方的仲夏很少如此。但我的总体感觉依旧是惬意和喜悦的,即使雨打乱了多数人的生活节奏。
也许是因为喜雨的缘故,下雨的时候,我总是按捺不住迁移户外的渴望。没有雨打芭蕉,隔窗听雨不算是享受,檐下看雨也只算是最起码的快意。清晨的雨是葱茏的,天色青黛,目光所及的绿色,变得温柔而细腻,不再是那样的耀眼。景物在雨的冲刷下,好像也随同雨滴一样飞溅开来。景深自由拉伸,若即若离又忽明忽暗。我觉得,“濛濛”这个词,不仅是一个形容词,还应该是动词和名词。作为动词,是雨所带来的姿态,飘逸挥洒。作为名词,是雨所带来的色彩,绿色与灰色的多重组合。夜晚的雨是迷幻的,黑色之下,雨的姿态消失了,只剩下拍打在各类物体上的各种声响。然而,错综的灯火包围里,雨又出现了,并且呈现出曼妙的身姿。滚动的、流淌的、倾泻的、飞旋的。最具有美感的,应该是雨经过玻璃窗的样子。所有姿态,都在这平滑的介面画出美妙的弧线,并且披上了流光溢彩的嫁衣。层里层外,世界唯一感受不同,却只会有一种精神的抵达。
一直以为,这个季节,是最为魔幻的存在,也一定会有梦幻的事情发生。就像像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仲夏,注定是一场迷醉的狂欢。
最令人迷醉的,还是黄昏时刻的雨。夜色将至未至,华灯已经点亮。灯光在微暗的天幕背景里还并不明显,明显的是路面上树木的影子。街道低洼处,积水频频,或大或小深浅不一。深的潭子灯影固定,仿佛这光亮就是从这水中浮生出来的。浅的潭子灯影舒展,如同被孩子的彩色画笔轻轻刷过,顷刻晕散开来,薄如蝉翼。旁边的行道树,汲饱了满腹的雨水,就连枝条也饱胀增重,朝着积水的位置低垂俯身,趁映着低垂的夜幕,仔细瞧着自己在水中的样子。雨是神圣的,树也是神圣的,你可以不信仰神,但不可不信仰神圣。
我并不想着急躲雨,这雨并不过于冰冷。雨中的街道,雨中的节奏,雨中的车水马龙,此刻与我无关。我只是想象着,这仲夏夜之梦。我想,在世界的另一个方向,一定还有另外一个我,也同样舍不得这雨。他也许是快乐的,亦或是悲伤的。快乐也好,悲伤也罢,都有着它的意义。然而,他有什么意义,我又有什么意义,他的意义与我的意义是否一样?如果一样,为何有了他,还要有我?人生应该本无意义吧,因为无意义,所以我们才有机会不断地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意义。另一个我与这个我的意义,取决于各自的塑造,是否相同,没那么重要。
南方有一类食物,叫做“酿”,“酿”有千百种,滋味万变,不离无味无穷。北方的仲夏夜雨,也可以酿,酿出的是清凉,酿出的是梦幻,酿出的是欢畅,还有如酿酒一般的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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