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哀和伯桃的“舍命之交”（1）

 

春秋时期，左伯桃与羊角哀两人邂逅相识，结伴去楚国求见楚王，途中遇到了大雪天气，而当时他们穿的衣服都很单薄，带的干粮也不够吃。左伯桃为了成全朋友，把衣服和干粮全部交给其弟羊角哀，自己则躲进空树中自戕。于是，后世将友谊深厚的知心朋友叫做“羊左”。

春秋时期，楚元王崇儒重道，招贤纳士。天下之人闻其风而归者，不可胜计。西羌积石山，有一贤士，姓左，双名伯桃，父母双亡，勉力攻书，养成济世之才，学就安民之业。年近四旬，因诸侯互相吞并，行仁政者少，恃强争霸者多，未尝出仕。后来，闻楚元王慕仁好义，遍求贤土，乃携书一囊，辞别乡中邻友，径奔楚国而来。迤俪来到雍地，时值隆冬，风雪冻雨交加。有一篇《西江月》词，单道冬天雨景：

习习悲风割面，蒙蒙细雨浸衣。催冰酿雪逞寒威，不比他时和气。山色不明常暗，日光偶露还微。天涯游子尽思归，路上行人应悔。

左伯桃冒雨荡风，行了一日，衣裳沾湿。看看天色昏黄，走向村间，欲觅一宵宿处。远远望见竹林之中，破窗透出灯光，径奔而去。见矮矮篱笆，围着一间草屋，乃推开篱障，轻叩柴门。中有一人，启户而出。左伯桃立在檐下，慌忙施礼曰：“小生西羌人氏，姓左，双名伯桃。欲往楚国，不期中途遇雨。无觅旅邸之处。求借一宵，来早便行，未知尊意肯容否？”那人闻言，慌忙答礼，邀入屋里。伯桃视之，止有一塌，塌上书卷堆积，别无他物。伯桃心知亦是儒人，便欲下拜。那人云：“且未施礼，容取火烘干衣服，却当会话。”当夜烧竹为火，伯桃烘衣。那人炊办酒食，以供伯桃，意甚勤厚。伯桃乃问姓名。其人曰：“小生姓羊，双名角哀，幼亡父母，独居于此。酷爱读书，农业尽废。今幸遇贤土远来，但恨家寒，乏物为款，伏乞恕罪。”伯桃曰：“阴雨之中，得蒙遮蔽，事兼一饮一食，感佩何忘！”当夜，二人抵足而眠，共话胸中学问，终夕不寐。

比及天晓，淋雨不止。角哀留伯桃在家，尽其所有相持，结为昆仲（兄弟）。伯桃年长角哀五岁，角哀拜伯桃为兄。一日，雨止道干。伯桃曰：“贤弟有王位之才，抱经纶之志，不图竹帛，甘老林泉，深为可惜。”角哀曰：“非不欲仕，未亲得其便耳。”伯桃曰：“今楚王虚心求士，贤弟既有此心，何不同往？”角哀曰：“愿从兄长之命。”遂收拾些路费干粮，弃其茅屋，二人同望南方而进行不两日，又值阴雨，羁身旅店中，盘赉（lài）罄尽，只有行粮一包，二人轮换负之，冒雨而走。其雨末止，风又大作，变为大雪，怎见得？有诗为证：

风添雪冷，雪趁风威。纷纷柳絮狂飘，片片鹅毛乱葬。团空搅阵，不分南北西东；遮地漫天，变尽青黄赤黑。探梅诗窖多清趣，路上行人欲断魂。

二人行过歧阳，道经梁山路，问及樵夫，旨说：“从此去百余里，并无人烟，尽是荒山旷野，狼虎成群，只好休去。”伯桃与角哀曰：“贤弟心下如何？”角哀曰：“自古道生育命。既然到此，只顾前进，休生退悔。”又行一日，夜宿古墓中，衣服单薄，寒风透骨。

次日，雪越下越紧，山中仿佛盈尺。伯桃受冻不过曰：“我思此去百余里，绝无人家；行粮不敷，衣单食缺。若一人独往，可到楚国；二人俱去，纵然不被冻死，亦必饿死途中，与草木同朽，何益之有？我将身上衣服脱与贤弟穿，弟可独赘此粮，于途强挣而去。我累得行不动了，宁可死于此地。待贤弟见了楚王，必当重用，那时却来葬我未迟。”角哀曰：“焉有此理？我二人虽非同一父母所生，义气过于骨肉。我安忍独去而求进身耶？”

遂不许，扶伯桃而行。行不十里，伯桃曰：“风雪越紧，如何去得？且于道旁寻个歇处。”见一株枯桑，颇可避雪，那桑下只容得一人，角哀遂扶伯桃进去坐下。伯桃命角哀敲石取火，烧些枯技，以御寒气。比及角哀取了柴火到来，只见伯桃脱得赤裸，浑身衣服，堆放身旁。角哀大惊，曰：“吾兄何为如此？”伯桃曰：“吾寻思无计，贤弟勿自误了，速穿此衣服，负粮前去，我只在此守死。”角哀抱持大哭曰：“吾二人死生同处，安可分离？”伯桃曰：“若是饿死，白骨谁理？”角哀曰：“若如此，弟情愿解衣与兄穿了，兄可负粮去，弟宁死于此。”伯桃曰：“我乎生多病，贤弟少壮，比我甚强；更兼胸中之学，我所不及。若见楚君，必登显宦。我死何足道哉！弟勿久滞，可宣速往。”角哀曰：“令兄饿死桑中，弟独取功名，此大不义之人也，我不为之。”伯桃曰：“我自离积石山，至弟家中，一见如故。知弟胸意，以此劝弟求进。不幸风雨所阻，此吾天命当尽。若使弟亦亡于此，乃吾之罪也。”言讫，欲跳前溪觅死。角哀抱住痛哭，将衣拥护，再扶至桑中。伯桃把衣服推开。角哀再欲上前劝解时，但见伯桃神色己变，四肢撅冷，已不能言，以手挥令去。角哀寻思：“我若久恋，亦冻死矣，死后谁葬吾兄？”乃于雪中再拜伯桃而哭曰：“不肖弟此去，望兄阴力相助。但得微名，必当厚葬。”伯桃点头半答，角哀取了衣粮，带泣而去。伯桃死于桑中。后人有诗赞云：

寒来雪一尺，人去途千里。

长途苦雪寒，何况囊无米？

并粮一人生，同行两人死。

两死诚何益？一生尚有恃。

贤哉左伯桃！殒命成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