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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的童年
文/蒋彩梅

我,有两个名字,一个叫丫丫,村里人对女娃的统一称呼;另一个叫蒲公英,长大后我自己起的,有点意思吧?风儿一吹,萍飘万里……

我发现我有两个自己,一个叫曾经,一个叫当下。“曾经”深夜里常常与我纠缠、暧昧,从未被追求过我的人超越过 ,面对如此境地的追随者,偶然我也会不知不觉的陪着它,重温一遍又一遍的经典。譬如,对着上初一的姐姐说:不能自作多情的谈恋爱,因为你眼睛里会累积灰尘,你想念对方一次就有一层灰落入眼底,多了,你眼睛就会迷糊,最后就会瞎了,不信,好好看看外国文学。看我貌似懂得很多而高傲的气势,姐姐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因为她知道我热爱文学书籍的功力有几成。我经常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贪婪地、囫囵吞枣地汲取着文学精华,中国的、外国的,繁体版、简体化的……那些文学大师,用如今的话说,都是天花板级别的人物。当然姐姐最终用她爱情写真版怼了我,大大的眼睛扑闪着温柔,一对齐肩发辫,雅致地垂在胸前……芳香十里八村。而我,齐耳短发,若是配个圆乎乎、粉扑扑的小脸,或许也配得上可爱的丫丫俗称;可万万没想到,村里人几乎都叫我假小子,我奶奶甚至还恨恨地编排我,叫我叛徒——古精灵怪。疑惑,我是不是奶奶的亲孙女?呵呵~

如此,不得不说起我的爷爷啰。

我的爷爷是一名村医,会弹古琴,写的一手好字。帅不帅说不好,反正与《本草纲目》上华佗题图十二分的相似。

那时,爷爷的家,数间茅草屋,方方正正的排列着,院里院外,一年四季都有花开的声音。许是被我爷爷的琴弦拨乱了季节,等不及次第花开。我见过铁树开花,见过大大的朵儿,红白粉紫四色齐开的;象征富贵的牡丹,知名不知名的花儿朵朵,竞相怒放,或许用汪峰歌中唱的“怒放的生命”来解说,更为妥帖。

院子好大,爷爷的琴架,爷爷的床,自制的绳秋千,还有垂直铁架,哥哥练功的沙袋……院子中心有一棵与天齐高的银杏,低端处,尽是我们攀爬搂抱、练功出气的印痕……加之爷爷天天打理得净镜,虽没有鲁迅先生家殷实的四角的天空,倒也可算是让丫丫生色生趣的乐园了吧。

院外有一亩半大的梨园,梨花开时,千树万树、浩浩荡荡的,一片洁白无瑕。芳香随风潜散,惹得蝴蝶与蜜蜂上下穿梭翻飞;蜻蜓,调皮地近停远飞;七星瓢虫慵懒的趴在花蕊上,偶然想起枝丫处,神游一圈……

    梨花开与落都是一道风景线。儿时的我,天天围着果实看,似乎每一个果儿长大了几许,颜色青黄的渐变,都长了绘画的翅膀,飞印进我的脑海中。幻想着可以先吃到哪一棵树上的梨果,早已带着梦香,沾着口水,流淌着美好,伴着丫丫一起晨起夕落,一天天的茁壮成长着……

丫丫与生俱来的热爱花草树木,亲近大自然的语言,皆源于此吧……划过,划过,跑题了,该提说我奶奶为什么恨恨的定性我为叛徒的由来了,呵呵~

爷爷与奶奶,未出生时,已经联姻。他们的父辈是情趣相投的世友,传说中的指腹为婚,被琴棋书画来回拉扯,伴着茶香,顺理成章的定制出版而成。

岁月悠悠闲闲的蹒跚着羞涩,漫过奶奶的待嫁闺阁。爷爷看着张灯结彩的大院,热烫烫的大红喜字,喜气洋洋的对着爷爷眨着眼睛。爷爷也跟着众人茫然失措的喜悦着心情,至今也还没有见过即将过门的媳妇的容颜。我猜想当时爷爷一定与奶奶一样的忐忑与期待吧。

 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说我奶奶是半只眼睛,另一半是天生没睁过。消息像冠怒的魔鬼,张牙舞爪地扑向少年俊朗的爷爷。爷爷的琴弦“崩”、“崩崩”,瞬间断了。爷爷的魂魄四散,眼泪夺眶而出,慌不择路的逃离而去……但最终还是被押解跪在祠堂。

爷爷耿直着脖子,倔强得像祠堂外青铜狮子。祖母的小脚来回颠簸,在能瞧见爷爷的门缝处,爷爷温软在祖母闪落的泪花里。婚礼不悲不喜的落下了帷幕。

日子数着日子。第二年,我大伯隆重的出生了,爷爷成功地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使命。在祖母的帮衬下,爷爷的梦想探出头来,欢快地提着药箱出发了……

涟水南门街 ——一个小小中医馆,写满了爷爷的诗与远方。小奶奶,挽着发髻,婷婷玉立,揉碎了爷爷的“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的爱情故事。

在那慌乱的年代,爷爷用竹筒装了辛苦挣来的银元,严合上,将缝隙处理好 ,与奶奶定好日期,每个月按时雇人将它靠在我奶奶的院门口。如此睿智地书写着惦念与责任。每到那个特定的日子,夜都熬不过奶奶近乎焦灼的心,害怕错失了全家赖以生活的竹筒,还有爷爷简短的叮嘱。这也是一份美好的亲情吧,不然我父亲与三叔又是怎么诞生的呢?!

后来的后来,爷爷又回到了我们的家乡,长期定居下来。我庆幸拥有格外热爱花草树木、琴棋书画的爷爷,让我的童年生色生趣。爷爷教我汤头歌,三字经,古诗词。兴许是儿时的我,记忆力好,装模作样的模仿爷爷,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摇头晃脑地背诵,好多爷爷喜欢的诗词。讨喜的娃儿,爷爷去哪儿都捎带着我。涟水南门,小奶奶的家,几乎没有落下一次。小奶奶似乎也是爱屋及乌吧,新衣服、小点心,每一次我都是满载而归。我心底甚至萌生愿望,长大了一定嫁给涟水人,涟水人如此的善良,美丽又温柔……嘘,这是个秘密,下意识的用小指头压住嘴巴,好担心它从心里任性地蹦跳出来……别笑,这是我童年里最真实的梦想之一。

日子真的是有多甜就有多苦,在未知的时刻出手打击毫无准备的你。

从涟水小奶奶家回来,有爷爷在身边,我也能瞧见我亲奶奶那火力爆满、单眼如炬、极其鄙视的目光。如若爷爷不在,奶奶必定是伸出手指,恨恨地、笔直且准确无误地敲打在我的脑袋上,同时还夹杂着忍无可忍的沉重闷哼“叛徒!”“叛徒!”不用抬头,我也想象得出,这两个字眼,如何历经十八层地狱,从我奶奶两片薄薄的唇间,赴死般的摔出来……但孩子的天性,一边流着泪,瞬间也把纯真无邪的笑容掬满整个脸颊。想着小点心那诱人的满口香味儿、小伙伴们那羡慕嫉妒的眼神,我又可以凭借这些小点心,坐上老大的第一把交椅。

孩童间的嬉戏与快乐,童年里的美好时光,在年轮里无论蒙了多厚的尘土,也会时不时猝不及防的蹦跳出来,潜入梦乡,醒来每每自责,怎么就这么醒来了呢?!”

作者简介: 蒋彩梅,女,1974年出生,淮安市淮阴区渔沟镇人,自由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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