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睡觉

文/吴波   

写这篇文章时，是暑假，早上六点，妻子女儿小二子都还酣睡梦乡。而我，已经醒了半个多小时，手机微信看完了一圈。

昨晚，确切地说是今晨，快一点才睡觉哦！昨晚9点多，我骑电动车带着小二子出门溜达，这小家伙下午睡了两三个小时，晚上精力实在充足，在家到处捣蛋，家里乱七八糟。我带着他出去，本意是转悠一大圈，尤其是能把这小混蛋转悠睡着了更好，然而，我们爷俩绕着城市转了一整圈两个多小时，回到大学城路上，小东西还没睡，一路上和我要这要那，直到家门口财经学院北门附近还闹着要买小肉串吃，买了，回家，已经十一点四十。吃完，收拾，折腾，一直到十二点半他妈妈强行关灯，闹了一番才睡。

哎呀，小二子随我，每天睡觉不算多，而我，是“不喜欢睡觉”，每天睡觉时长真不多。要说“我不喜欢睡觉”，那也是有点原因的。

童年生活在外婆家时，无人管束，我的生活起居是极其随意自由的。我整天和小伙伴们疯玩在田野，饿了，回家摸点吃点，渴了，锅屋水缸里舀起水咕嘟咕嘟就喝，至于困了，回到家里倒头就睡呗！我时常天刚黑，晚饭没吃，自己一个人就爬上床睡觉了，外公外婆整天忙，他们也顾不上我，睡就睡去呗。夜里十一二点，我饿醒了，自己下床，迷迷糊糊到堂屋碗橱前，爬板凳，开橱门，摸馒头、油条、鸡蛋糕吃，吃完后，回到床上再睡。外公外婆做豆腐，凌晨一两点他们就起床推磨磨豆浆，烧浆点卤做豆腐压干子千张，我是个好吃鬼，每当第一锅豆浆开锅的时间，大概凌晨三点多，我就再次睡醒了，从东头房对着西边锅屋大喊：“奶奶，我要喝浆呐！”外婆盛好一碗豆浆，到堂屋碗橱里摸出一块鸡蛋糕泡在里面，拿双筷子，端给我，我就在床上喝完吃完。吃完，倒头再睡，或者，睡不着了，干脆起来去锅屋，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外公外婆忙来忙去，一直到天亮，直到外公挑着豆腐担出门去、外婆也烧好了早饭，我吃过饭就出门玩去了。

待我进城上了小学，家就在菜场边，母亲在菜场摆摊卖菜，每天凌晨一两点，父亲就起床去新民路批发市场拿菜，虽然他动静较轻，但很多时候我依然醒了，就睡不着了；有时到了四五点天还没亮，母亲起来，收拾家里准备出摊，我也跟着醒了，不睡了，干脆和母亲一起去菜场出摊。暑假，凌晨，父亲去拿菜，我也经常被叫起来跟着父亲一起去，父亲进批发市场拿菜，我在外面三轮车旁看菜，也帮父亲搬抬，父亲骑上水门桥板子时，我下来帮着推三轮车；更多时候，是我和姐姐要早点起来，自己做饭自己收拾，然后上学去。我们姐弟没有早上睡懒觉的“待遇”也早已形成了早起的习惯；白天，我是疯玩不够的浑小子，哪有那时间睡觉？所以，我从小就不喜欢睡觉，觉得干什么事情都比睡觉高强。

不喜欢睡觉，也是很有些乐趣的。比如说，小时候的夏天晚上，我们菜场旁市建新村的老市民们都是拖着席子到淮海北路边雪松树下乘凉睡觉的，而我总是睡了一小会，就醒了，爬起来到处转，转到汽车站广场，可以花点零钱买碗小馄饨之类的吃吃；或者，和熬夜不睡的摊主食客们一起看电视，黑白电视，看足球赛，1990年意大利世界杯，我才上小学4年级，对足球似懂非懂，但是我喜欢看，每天深夜守在工农路头子饭摊前看足球赛，一点不困，兴趣盎然。再比如说，还是1990年前后，那时我和姐姐两个人住到了繁荣新村的新房子里，母亲和父亲则在菜场边老房子住，我们姐弟俩晚上不睡觉，溜出家门，到汽车站附近晃悠，最喜欢看“录像”：汇通市场里头有个淮剧团会堂（今建筑物还在），里面屏幕投影放《射雕英雄传》，每晚放三四集，放的时间比较晚，都放完大概要夜里十一点多，我和姐姐是没钱买票进去看的，我们俩就挤在会堂尾部木板门缝前偷看，一看一晚上，看完再溜回去睡觉，第二天早上继续早起上学。

我不喜欢睡觉，上了初中高中仍是如此。我上学，从来是早起，六点钟左右肯定起来了，因为要自己操持自己；也从来不睡午觉，玩都玩不过来呢；晚上也不早睡，初中每晚熬夜看武侠小说，高中每晚看电视，尤其是1996年，我高一下学期，家里买了台熊猫21寸彩电，还买了台当时还算流行的日立牌录像机，我下晚自习回到家是9点半，收拾收拾，吃点东西，看10点钟晚间新闻，看完，再看两集姐姐录好的电视剧，我看一遍，母亲和姐姐再看一遍，这就是当时我们最好的娱乐。看完，睡觉，大多接近晚上12点了。我的高中三年就是这么过来的，没人管我的学习，我自己在家也从不学习，但是每晚都睡得很晚，然后呢，有时半夜还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两三年，因为父亲去世的家庭变故，我一直是比较消沉抑郁的。睡不着，我干脆起床，一个人出门，在黑夜的城市里转上一大圈，转到车站看看“热闹”，转在寂静漆黑的街巷，一个人自己与自己对话。

我就是这样苦闷地度过了我的高中，我愈发地不喜欢睡觉啊。于是，冬天的早上，我上学经常是迟到一两堂课的，因为有时候熬夜看课外书或者夜里在外面闲逛，早上睡着了，有时候干脆就是怕冷，早上早醒了就是不起床；每天早上溜进清中大门课间偷偷进了班级，经常被班主任徐鹤芝老师逮到办公室站着去。夏天，我是从来不睡午觉的，但是到了下午第一节课甚至第二节课，我总是忍不住了，课堂上是要趴睡的，不管是谁的课，不管教室后面有谁听课，我是忍不住的，总会趴睡，也少不了被老师提站起来，甚至被听课的韩海建校长严厉批评过。

唉！我的成长经历，就是一个被动或者主动“不喜欢睡觉”的历程，然后一直延续到今天。我不喜欢睡觉，每天我睡觉的时长加起来不过五六个小时，马马虎虎够用。也正因为如此，我也做了很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2005年左右，我迷上写作时起，经常在夜里十一二点之后妻子女儿都睡着了，我在电脑前写一篇篇文章，十多年积累下来，如果只谈数量，我绝对是一名“作家”了。这两三年，因为有了小二子，家务繁重，小二子折腾人，我们夫妻十一二点没睡是经常事，但是，不管多晚睡，我早上五六点总是醒了，起来，做了家务，还能偷点时间在电脑前敲上几行字。去年国庆节后，刚满两周岁的小二子被我们夫妻送去上了幼儿园小托班，中午终于可以不回家了，我在学校办公室，要么外去吃碗面条，要么吃点自己带的各种零食，我是不睡午觉的，每天中午的两个多小时，我总能敲上篇把文章来。

出门旅游远行，有的人一上车就睡觉，而我因为不喜欢睡觉，我总是在车上“精神六国”，看着窗外看着风景，从不疲倦，旅游，更有点意思，能看到更多。因为不喜欢睡觉，前几年，咱们一家开车自驾祖国大江南北时，我能一整天连续开十几个小时的车，精力充沛。2017年国庆，我们一家三口自驾经河北石家庄到山西太原，再连夜开车沿着青银高速到银川，再到延安经游壶口瀑布到郑州、开封，最后回到淮安，五昼夜，行进3500公里。哎呀，都是难忘的经历！

时至今日，我们家晚上十一二点没睡是常态，咱家小二子随我，一天只睡一夜觉，整个白天精力无限“破坏”不停；如果下午睡了一两小时，那不好意思，晚上十二点还在家里皮闹，绝对是常态，就如昨晚。带孩子真累啊，累得我都想躺下睡觉，可我睡了四五个小时，早上到点就醒了，虽然疲累，但习惯如此，我不喜欢睡觉，于是，起床，打开电脑，敲下如此冗杂文章，记录我这辛劳、“不堪”的人生。

俗话说“好吃不过饺子，舒坦不如躺着”，有人喜欢睡觉，闲来没事趴下来躺下来就能睡着，这是富贵的命哟！而我，不喜欢睡觉，没法子，我就是这个享不了福的“命”，却也是我半生的“运”，我喜欢“不睡觉”。

当然，“不睡觉”、少睡觉，毕竟是不利于健康的，我也在想啊，忙过这二年，女儿上大学去了，小二子更大一些了，咱也能调整调整，休息休息，多睡点觉，也睡点午觉，咱也享受点“富贵”享受点生活。

作者简介：吴波，男，1979年5月生，江苏淮安人，中学政治教师，淮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清江浦区作家协会理事。教学工作之余，热爱文字写作，2005年起在报刊发表文章，已约千篇逾两百万字，数十篇文章收录进各级各类书集，逾百次在市级以上征文中获奖。2017年9月，文集《里运河北大运河南》由团结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2020年10月文集《清江浦家常饮食记》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