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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情义一家人:放歌在故人的苦难里

付明举在一次事故中丧失自理能力后,为了不拖累妻子袁平兰,他以死相逼离婚。可是纵然离婚,她也不愿舍弃前夫。面对一个个追求者,她提出再婚的条件是:带上前夫和女儿!

可当要面对一个全身烧伤面积达95.6%的“鬼人”时,追求者们一个个畏惧退缩,而浙江小伙余作枢走近了她,只提出一个请求:等女儿18岁能独立照护生父后,他们回浙江定居照顾父母。情理之下,袁平兰答应了,并在前夫的见证下再婚生子。诺言兑现后,他们离开了,却在付明举孤苦无助之时,又两度义无反顾地回来,并从此和付明举永不分离!患难相处中,袁平兰偶然发现了独特的药方,使前夫的身体走向康复,创造了人间大爱和生命的双传奇!

兑现当年承诺,山城“大哥”啊我们就要分离

2000年8月10日,袁平兰和前夫付明举生下的女儿已满18岁。为女儿过完生日后,袁平兰想起了自己曾经对丈夫余作枢作出的那个承诺。

余作枢是浙江苍南人,比袁平兰小6岁,在家里排行老二,有一个姐姐和弟弟。1990年3月初,在湖北来凤县城开美容店的他,来到毗邻的重庆黔江区考察美容市场时,认识了袁平兰。

1957年出生的袁平兰,原是黔江供销社一家综合商店的营业员。1980年,她与汽车公司的修理工付明举幸福结合。然而,就在他们的女儿刚满1岁时,一场灾难从天而降。

1983年8月12日中午,付明举在检修一辆客车时,突然油路起火,他顿时被烧成了火球!旁人好不容易用水将火扑灭,他却成了“焦炭人”。生命告急,他被同事和闻讯赶来的妻子送往医院急救,随后被转到上海瑞金医院进行治疗和植皮手术。结果,性命保住了,但他全身烧伤面积达95.6%,身体缩短,十指残留,丧失了自理能力,属特级伤残,需终生护理。

付明举早年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姐妹,养父母也都去世,唯一能照顾他的人就是妻子。看着依然美丽年轻的妻子,他感到自己是累赘,决然提出离婚,让袁平兰重新去寻找幸福,但被善良的她一再拒绝。

不久,袁平兰因单位减员下岗。她跟师学艺三个多月后,开了一间理发店。为了集中精力做生意,解决家里的窘况,袁平兰将女儿送进了幼儿园,花钱为丈夫请了一个保姆。

有一次,几个无赖在店里对袁平兰动手动脚,恰好被保姆看到了,回去告诉了付明举。这个内心十分疼爱妻子的男人,却连妻子都无法保护,在一阵撕心裂肺后,他再次向妻子提出离婚,但袁平兰坚定地说:“明举,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离开你!”

付明举见妻子铁了心,便磨蹭上到楼顶,以死相逼。闻讯而来的邻居们看到这个场面,忍不住掉下了同情的泪水,纷纷劝说袁平兰:“兰子,你答应他吧,离了你再好好照顾他,总比不答应让他死了强呀!”1989年12月,两人办理了离婚手续。袁平兰仍然没离开付明举。不少喜欢她的男人上门提亲,但袁平兰提出一个条件:“谁娶我,就得带上我前夫和女儿。”这个附加条件让追求者们一个个退缩……

在调查市场时,余作枢听说了袁平兰的事,顿时被她的情义深深感动。他拜访了她,结果,她的美丽善良给他留下美好的印象。余作枢主动称呼她“袁姐”。

此后,余作枢常到黔江看望袁平兰。一来二往,两人成为了好朋友。

1991年春节前夕,余作枢向“袁姐”表白了爱慕之情。袁平兰也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腼腆而清秀的小弟,但她没有急着答应,而要给他一年时间,看他是否能真正接受和真心对待付明举。余作枢应允了,只给她提出了一个请求,等到她女儿18岁能独立照护父亲后,她再跟他回浙江。那时,他父母年事已高,而他是长子,需要履行天经地义的孝道。这是人之常情,她答应了。

两颗心在靠拢,余作枢干脆来到黔江,一心一意帮袁平兰经营生意。他除了精心打理店面,还要细心照料付明举。由于付明举全身植皮后,身上脓水不断,尤其是夏天,天天要洗澡,还需用冷开水加消毒液慢慢清洗。一般人闻了这股恶臭和刺鼻的药味,很难忍受,余作枢却默默地忍受着,天天为他清洗。他的一举一动,让袁平兰很受感动。空闲时,他还陪着付明举拉家常。日久天长,两个男人谈得十分投机。

1991年10月,袁平兰结束了对余作枢的“考察期”,决定和他结婚。证婚人是她的前夫付明举。1992年8月,他们的儿子余德川出世。

岁月悠悠,斗转星移。如今,10多年过去了,按照当年的约定,女儿已经18岁,能照护她父亲,袁平兰应该跟随余作枢回浙江。但是,夫妇俩谁都不好提及离开。

由于身体折磨,每天数着日子过的付明举更清楚内情——是的,他们该走了!但他千般不舍——他生命中早已融入他们的一切,但余作枢为他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前妻也为他付出了太多的情和爱。现在,女儿长大了,人家的父母年事已高,需要他们,作为一个明白事理之人,他怎能还不让他们走?

一天晚饭后,付明举主动把话挑明了,说他有女儿照护,让他们放心回浙江。在付明举的反复劝说下,2000年10月,袁平兰和余作枢带着儿子回浙江。走前,他们花了10多万元为付明举在环城路买了一套商品房,装修一新,添置了家电家具,另外留了几万元存款,还到付明举的单位为他办理了病退。此外,他们还挑选了一名保姆。

临别时,夫妇俩依依不舍地对付明举说:“大哥,你一定要保重啊,有事请随时打我们的电话!”

此时,秋风阵阵,分别惆怅。付明举坐在窗前目送他们离开。等到他们背影消逝,泪水,突然从他干涩的眼眶里哗哗而下。他放声哀号……

两去又两回,撇不下的爱啊是那坚定的指南针

回到苍南,袁平兰和余作枢开了家美发店。可是,钱越赚越多,袁平兰却无法感到快乐。她经常打电话回去询问付明举的生活情况,并从中隐约感觉出他的不如意以及对他们的牵挂和思念。

看着渐渐消瘦、心神不定的妻子,2002年12月初,余作枢决定到黔江看看。两人相见,热泪盈眶,付明举第一句话就问:“兰子在浙江生活得好不好?”

余作枢把他们在浙江的生活情况一一告诉了付明举。付明举听了很高兴,连声说好。余作枢告诉他:“兰姐很担心你,特意让我回来看你。”

在黔江呆了一个月,余作枢回到了苍南,心情沉重地告诉袁平兰:“付哥在那边生活得并不太好。”

原来,付明举的女儿不愿呆在家里伺候父亲,这种枯燥而又繁琐的护理,令她越来越没耐心,还使她恋爱受到影响,几个与她相爱的男友都因为父亲的“鬼样子”而告吹。于是,她替父亲请了个保姆,自己到深圳打工去了。谁知,保姆干了几个月后也不愿意干了。付明举孤苦一人,处境很凄凉……

听到这些,袁平兰不禁泪如雨下,心中波澜顿起。

一天晚上,余作枢在睡梦中被妻子的抽泣声惊醒。他轻轻地将妻子拥在怀里,问:“你是不是又在担心付哥?”袁平兰伤心地说,她刚梦见他衣着破烂,头发蓬乱,蜷缩着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他好几天没吃饭了,又饿又冷,身上疼痛难忍……

“袁姐,我早就看出你对付哥的担心和牵挂,其实,我心里也很牵挂他。这个世上,他唯一的依靠就是我俩。你还记得那次我为他跟顾客打架的事么?”

袁平兰怎么会不记得呢?那时,付明举很自卑,余作枢担心他长期闷在家里会出问题,便把他带到店里,空闲时就陪他说话。

有一次,一对衣着时髦的青年男女走进店来,男的看到付明举,脸色大变,一把拉起女的说:“赶紧走,你看那个丑八怪哟,真恶心!”弄得本来就自卑的付明举十分难堪,一脸惭愧和痛苦。余作枢听后,扔下手中的电剪刀,蹿上去,一拳打在那个出言不逊的男人脸上……

夫妻俩沉浸在回忆中,末了,余作枢动情地说:“这么多年在一起,我们亲如兄弟。如果回到他身边,我们又能开开心心在一起过日子,那该有多好啊!这几天,我正在说服父母和大姐还有弟弟,安排好父母的事情后,我们就回到付哥身边!”

“小余!”袁平兰激动地依偎在余作枢宽厚的怀里。在这个世上,唯一让她放心不下,让她牵挂的就是付明举,而真正理解和支持她的是丈夫余作枢!

余作枢的父母也是一对通情达理十分善良的老人,当即同意儿子儿媳的决定。

2003年3月28日,袁平兰、余作枢带着11岁的儿子回到了黔江这片土地。

随后,袁平兰和付明举在城南租了个门面,重新开了一家美容美发店。夫妇俩特意聘请一位性格温和、有护理经验的大妈,在他们做生意期间代替他们照顾付明举。如此一来,付明举生活变得开开心心。

然而,突生的变故再次把夫妇俩推上两难境地。

2008年初春的一天,余作枢大姐打电话说,母亲病重,盼他们速回,并希望回来陪伴父母度过晚年。

放下电话,袁平兰的心情再次两难起来。一连几个晚上,袁平兰转辗难眠。她想过把付明举带到浙江一起生活,但这个念头很快打消。一是付明举决不会答应;二是怕把付明举带过去会严重影响整个家庭生活,父母也无法适应。

袁平兰和余作枢为此事焦头烂额,他们的谈话被付明举听到了。这个内心充满感激的男人,内心里早就十分愧疚,他告诉自己不能拖累他们。

一连几天,付明举突然反常起来,不停地劝说他们回浙江,还再三表示自己能照顾自己,吃饭时,他执意要自己亲自动手,却让饭粒洒满了一桌……

见自己的努力没有引起袁平兰和余作枢的“认可”,付明举很气馁,情急之下,他又想到了那个老办法——找回女儿!结果,在父亲的哀求下,女儿最终勉强答应回来照顾他。

2008年4月,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袁平兰和丈夫余作枢带着儿子再次离开黔江。

俗话说,久病无孝子,何况是女儿。她每天要给父亲清洗溃烂的身体,时间久了,怨言越来越多,父女俩的矛盾越闹越大……

付明举感到生不如死,更让他难受的是,每每袁平兰打来慰问电话,他都要违心地说他一切皆好。他不怕死,而是怕有负袁平兰夫妇,他要好好活着!

2009年春节期间,不太相信前夫一切都好的袁平兰,以拜年的名义给黔江的几个邻居打去电话,结果再次获悉了付明举的真实现状。她流着泪,把实际情况告诉了丈夫。

余作枢听了沉默一会儿后,对妻子说:“看来,大哥唯一的依靠只能是我们,我去做一下大姐和弟弟的工作,让爸妈跟他们一起生活,爸妈的一切费用由我们承担,我们还是回去吧!”

袁平兰热泪盈眶,深情地对丈夫说:“小余,真是难为你了,付哥有你这样的好兄弟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如果有来世,他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2009年4月8日,余作枢和袁平兰带着儿子再次重返黔江,与付明举生活在一起。

香淡极致刻在心底,薰衣草书写大哥生命传奇

2009年4月底,袁平兰夫妇在黔江城南太平岗美食街开了一家美容院,一边经营,一边照顾着付明举。看到付明举很知足,夫妇俩非常欣慰。然而,每当看到他难掩身体痛苦的表情,夫妇俩犹如刀割自身。

此前多年,为改善付明举全身皮肤溃烂问题,在医生的指导下,他们各种办法都用过,但并无明显效果。尤其是到了夏天,付明举全身腐烂流脓,又痛又痒。

袁平兰、余作枢往往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又无计可施。他们只能按医生开出的处方,配制的药水,兑在温热水中给他清洗身体。夏天,洗得勤一些,每隔两三个小时给他洗一次,再全身施用爽身粉,保持溃烂皮肤相对干燥。但治标不治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谁知,仿佛是上苍冥冥之中的馈赠,偶然间,袁平兰竟然找到了治疗前夫皮肤的良方——薰衣草。

2009年5月上旬,袁平兰到广州参加全国美容师培训,一位专家讲课时谈到一种她从未听说过的神奇而独特的唇形科植物——薰衣草。这种草原产地中海地区,广泛栽种于法国、英国等国家。我国新疆也是薰衣草之乡。它除了具有观赏价值外,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和美容价值,有“芳香药草”之美誉。将它应用到美容蒸脸的容器上,能起到镇静安神,舒缓神经,滋润皮肤作用,洗浴时将50克薰衣草粉撒入浴缸中,起到收缩皮肤,供给营养,香身美体,舒缓压力,还具有增强免疫力,调节生理机能,促进血液循环的功效。

袁平兰听得十分专注,尤其是专家最后谈到薰衣草对烧烫灼晒伤有奇特的治疗效果时,更是听得入神。它适应任何皮肤,可抑制细菌,促进细胞再生,减少疤痕。专家特意讲了两个病例效果非常好。

专家饱含深情地大加赞赏薰衣草说:“它开出淡兰紫色的小花,其香远在10里外都能闻到,而更为绝妙的是,即使你站在薰衣草花丛中,嗅到的花香依然还是淡远温和的,就像站在10里以外一样。伊丽莎白时代最具代表性的抒情诗就是‘薰衣草代表真爱’,它的香淡到了极致,却又刻在了心底。”

袁平兰听着听着,这种她不认识的植物,忽然一下子变得亲近起来——它好像就是她和付明举之间的如实写照。

回到黔江后,袁平兰兴奋地把薰衣草的事告诉了他们。从那以后,袁平兰和余作枢四处打听薰衣草制成的药粉。

5月底,在医生的指点下,他们到重庆大坪医院找到了薰衣草制成的药剂。但药价十分昂贵,一支小指大的药水要1700多元,还要配上尤加利、茶树两种精油加在一起兑成喷剂,这三种药需要5000多元,每天喷用三至五次,量用不足两个月。

按照医生的吩咐,加上袁平兰查阅到大量有关薰衣草的专门知识,袁平兰带着期待,每天再忙,她也要一丝不苟地按要求给付明举全身喷药。坚持一个月后,付明举全身发痒明显减轻,溃烂的皮肤不再大面积流脓,局部出现干燥,有的地方还长出新肉。

袁平兰看到了希望,这可是20多年来都没出现的奇迹啊!袁平兰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医生,医生听了也很高兴,进一步改进了治疗方案。在原来的基础上,配以薰衣草、柠檬、山楂口服液。这样一来,每月共需要五六千元药费,但效果更明显。袁平兰和余作枢说:“只要能治好付哥,花再多钱也值得。”

按照这种口服加外用的方法治疗,两个月后,付明举上身及双臂已长出新鲜肌肉,双腿也开始长出新肉。医生说,付明举有望在2010年前消除原来腐烂的肌肉,恢复健康。 

2009年8月16日,记者前往黔江区采访时,正遇上袁平兰和余作枢在太平岗美食街装修门面,他们将原来的美容院改做餐饮店,取名叫“三缘黔江鸡杂店”,店面面积300多平方米,是美食街最大的一个鸡杂店,8月底正式营业。

袁平兰对记者说,由于美容业在黔江的发展空间不太大,生意不太好,今年以来,他们的收入勉强能维持日常支出,付哥的药费有些吃紧。经过对黔江餐饮市场的认真考察,决定借助黔江鸡杂这个品牌经营餐饮业。他们之所以取“三缘”为店名,是为了纪念他们三个人的缘分,无论天荒地老,他们三个人再也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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