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的，能否附加剥夺政治权利

何观舒：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律师、税务犯罪辩护律师

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虚开税额250万元以上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五万元以上五十万元以下罚金或者没收财产。对于判处无期徒刑的，应当附加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所谓剥夺政治权利，是剥夺犯罪分子参加国家管理和政治活动权利的刑罚方法。《刑法》第五十四条规定：“剥夺政治权利是剥夺下列权利：（一）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二）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自由的权利；（三）担任国家机关职务的权利；（四）担任国有公司、企业、事业单位和人民团体领导职务的权利。”

剥夺政治权利的，可以附加适用。根据《刑法》第五十六条、第五十七条的规定，应当附加剥夺政治权利的情形包括：一是对于危害国家安全的犯罪分子应当附加剥夺政治权利。二是对于被判处死刑、无期徒刑的犯罪分子，应当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例如：

浙江省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的陈某某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一案【案号：（2019）浙10刑初34号】，该院认为，被告人陈某某违反国家税收管理法规，让他人为自己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虚开的税款数额巨大（税额82819153.76元。），其行为已构成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成立。……判决如下：被告人陈某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青海省高级人民法院审理的吴某某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一案【案号：（2020）青刑终53号】中，一审认为：被告人吴某某在无真实货物交易的情况下接受他人虚开的增值税专用发票690份，金额834396250.49元，税额141507224.54元，价税合计975903475.03元；在无实际加工的情况下为他人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88份，金额828247244.33元，税额140802031.61元，价税合计969049275.94元。虚开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已全部认证抵扣，造成国家税款损失139493833.78元。犯罪数额巨大，应当依法惩处。一审判决：被告人吴某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人民币50万元。二审法院认定吴某某具有自首情节，改判：被告人吴某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50万元。

剥夺政治权利的，也可以独立适用。《刑法》第五十六条第二款的规定：“独立适用剥夺政治权利的，依照本法分则的规定。”例如：《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第一款规定：“以暴力或者其他方式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的，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刑法》第二百九十条第一款规定：“聚众扰乱社会秩序，情节严重，致使工作、生产、营业和教学、科研、医疗无法进行，造成严重损失的，对首要分子，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根据《刑法》第二百零五条的规定，对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除了判处无期徒刑应当附加剥夺政治权利的之外，并没有规定独立适用剥夺政治权利，也没有规定附加适用剥夺政治权利。那么，判处有期徒刑的，能否附加剥夺政治权利呢？

对于附加剥夺政治权利的，《刑法》第五十六条第一款除了应当剥夺政治权利的规定以外，还规定了可以附加剥夺政治权利的情形。《刑法》第五十六条第一款规定：“……对于故意杀人、强奸、放火、爆炸、投毒、抢劫等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犯罪分子，可以附加剥夺政治权利。”该条款以列举的方式规定了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犯罪分子，也可以适用附加剥夺政治权利。那么，除了列举的犯罪以外，对其他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犯罪，能否附加剥夺政治权利呢？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对故意伤害、盗窃等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犯罪分子能否附加剥夺政治权利问题的批复》（法释〔1997〕11号）提到：“……对故意伤害、盗窃等其他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犯罪，犯罪分子主观恶性较深、犯罪情节恶劣、罪行严重的，也可以依法附加剥夺政治权利。”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组织、利用邪教组织破坏法律实施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法释〔2017〕3号）第十四条规定：“对于犯组织、利用邪教组织破坏法律实施罪、组织、利用邪教组织致人重伤、死亡罪，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犯罪分子，根据刑法第五十六条的规定，可以附加剥夺政治权利。”张明楷教授在其《刑法学》一书中，认为：“对严重经济犯罪分子、严重的贪污受贿犯罪分子、严重的渎职犯罪分子，也可以附加剥夺政治权利。”（《刑法学》第六版（上），法律出版社2021年8月第6版，第708页。）

实务中，有些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的案例，在对犯罪分子判处有期徒刑时，也附加剥夺政治权利。例如：

南昌市青山湖区人民法院审理的韦某某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一案中【案号：（2020）赣0111刑初514号】，该院认为：被告人韦某某违反增值税专用发票管理规定，为他人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249份，价税合计金额人民币28880286.06元，税额合计金额人民币4196282.13元，其行为已构成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但其归案后如实供述罪行，依法可从轻处罚；且当庭认罪，自愿认罪认罚，依法可从宽处理。公诉机关的指控，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适用法律正确，指控罪名成立，量刑建议适当，本院予以采纳。最终判决：被告人韦某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三十万元。

河北省曲阳县人民法院审理的田某某、田某甲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一案【案号：（2020）冀0634刑初59号】，该院认为：被告人田某某、田某甲违反国家税收征管和发票管理规定，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数额巨大，其行为均构成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公诉机关指控罪名成立。庭审过程中公诉人称被告人田某某成立曲阳县A商贸有限公司的目的是为了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对单位犯罪不予认定，该意见符合有关法律规定，予以支持。被告人田某某当庭自愿认罪，酌情从轻处罚。曲阳县A商贸有限公司曾补缴部分税款，酌情对二被告人从轻处罚。最终判决：被告人田某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剥夺政治权利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三十万元；被告人田某甲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十万元。

江苏省靖江市人民法院审理的张某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一案【案号：（2018）苏1282刑初495号】，该院认为：被告人张某与他人结伙，在没有真实货物交易的情况下，为他人虚开、让他人为自己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且虚开的税款数额巨大，其行为已构成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应依法处罚。公诉机关指控张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指控的罪名正确，本院予以支持。最终判决：被告人张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二十万元。

上述案例中，对被告人附加适用剥夺政治权利，都是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实务中，没有判处不满十年有期徒刑，却附加适用剥夺政治权利的案例。此外，有些案例一审判决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并附加剥夺政治权利，二审改判九年有期徒刑后，并没有附加适用剥夺政治权利。例如：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审理的王某某等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一案【案号：（2020）京刑终46号】，一审法院判决：被告单位北京A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罚金人民币二十万元；被告人王某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二年；被告人郑某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十一个月。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二审认定，王某某具有自首情节，最终改判：原审被告人王某某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九年，维持其他判决。

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规定于刑法分则第三章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秩序罪第六节危害税收征管罪中，属于经济犯罪的范畴，而且最高可以判处无期徒刑，属于严重的经济犯罪。如果说，除了严重的破坏社会秩序的犯罪以外，严重的经济犯罪也可以附加剥夺政治权利的，那么，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也应可以适用。而且，根据上述的案例来看，对于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应属于严重的经济犯罪，可以附加剥夺政治权利，而对于判处不满十年有期徒刑的，则不适用附加剥夺政治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