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深礼｜闲话男人的“本事”

常言道，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其实，作为男人，没钱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被女人数落为“没本事”。说一个男人没本事，如同指责一个男人阳萎、肾虚、无毛、少须一样，实在是既难堪又难忍的事。当面掴一耳光，不过脸红片刻，尚可忍也，一句“没本事”的话，则如当头一闷棍，让人颜面扫地，吃不消也。

这才是一击而命中要害，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当头棒喝。

记得十多年前，我有一个大学同学。也是文友，坐机关已二十余载，至今仍“科而不长”，论文才、不仅是单位“一支笔”，就在全市本系统也是“响当当”的“才子”，论文凭，初始学历本科学士，毕业20多年了，早年科班出生，却是“书呆子”一个，混迹官场，专为他人作嫁衣，无论是本单位的集体材料，或领导、同事个人的事迹材料，需要上报先进或评奖，经他文笔润色，顿时“活色生香”。于是给了别人荣誉，自己却累倒在“爬格子”上。这倒也无所谓，这是自己的“看家本领”，人家请你写是看重你写作的“本事”。再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点奉献精神还要有点。问题是，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些经他润笔的单位领导、同事或领导的领导、同事的同事等在先进的光环下，个个都高升了，而自己却什么也没捞到，文友开始坐不住了，于是向单位领导诉苦，却被领导认为“发牢骚”，政治上很不成熟；回家向妻子诉苦，却遭到妻子的一顿数落，“你以为能写两篇文章就了不起了，告诉你那是人家在利用你往上爬，官场上你没本事就不要逞能了，已过不惑，都快奔五了，还想闯出什么名堂，不如保重好身体，在家辅导儿子学习，帮我做点家务”，一席话，说的气鼓如山、汹潮澎湃的文友立刻瘪软下来，只能面红耳赤，如同斗败的公鸡，把尾巴夹得紧紧的了事。这都是“ 没本事 ”惹的祸。

其实，但凡是个男人，还是都有些本事的。正所谓天不生无用之材，即便如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者，虽然喝不得酒，打不得虎，却也能蒸得一锅好炊饼；即便如连炊饼也不会蒸，一无所长的贾府中的奴才焦大者，也能靠喝马尿，为自己挣个功臣的名号，可以胡乱喝喝酒，胡乱骂骂人。问题是，人有千差万别，本事亦有大有小。有人能“下马草军书，上马击狂胡”，有人能“磨剪子呛菜刀”，有人能“力拔山兮气盖世”，有人能“酒干倘卖无”。本事大小，分出了人的高低。本事大的，自是让人高看一眼，本事小的，自然入不得法眼，便可忽略不计，简称就是没本事。可是，山外青山楼外楼，小中之小，不提也罢，大中之大，便是个无可穷尽之数。即便本事大如皇上者、也只是一国之内称荣尊大，推开国门，还有另外的天。所以，就一般男人而言，都会能有所不及，力有所不逮。当科长是本事吗?科长之上还有处长，处长之上还有厅长、部长，如同当了乡长，上面还有县长（区长），市长、省长，当的过来吗……；当经理就是本事吗?经理之上还有总经理，总经理之上还有董事长，总裁……。如此等等，这般比拼下来，男人面对女人“没本事”的指责，往往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极端委屈地问：本事多大才算有本事呢?

这实在是无法准确度量的事。可以说,一个男人到底有没有本事，或者说本事有多大，有时，自己反倒肚里没有底，心中没有数，因为评判既然来自女人，那么尺度也尽在女人手中，有没有本事，全看女人说了算。有时不仅仅是当事者如何了得的事，而且也是旁观者如何算账的事。《红楼梦》中，风流倜傥能如贾琏者，在尤三姐看来，不过是草包一个；话本小说《卖油郎独占花魁》中，王美娘对达官贵人们不屑一顾，而独独对卖油郎秦重青眼有加。这其中的算盘经就远非高低贵贱所能尽意的。眼光不同，看到的自不一样，无论如何，这还是男人们挺胸拍肚，本相毕现，是骡子的骡模样，是马的马模样，女人们各凭好恶，各取所需吧，而更为复杂，或者说更为使女人们为难的是，男人们的本事，有时象含玉之璞，未琢之器，加之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取舍实在不易。

朱元璋与马皇后（剧照）

这不仅要求女人有识见，更要有远见，如马大脚嫁与朱元璋之时，朱不过是其养父郭子兴手下的一个小头目，更向前溯，朱是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披着袈裟的要饭儿（假和尚、叫花子），毫无家世可言。马大脚硬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计当下计长远，从一干鱼目之中，识得了这颗有异貌的大珍珠，并且亲自雕琢，终而使朱成了帝王之器，自己遂了皇后之愿。当然，有慧眼识珠的，也有“睁眼瞎”的。与马大脚相反，汉代的朱买臣妻就既缺识见，又缺远见，看不上不懂生计，卖柴也卖不出名堂的朱卖臣，弃朱而走，转嫁种田人。及至朱卖臣发迹，衣锦还乡，已然身事他人的朱妻，颜面扫地，羞愧交加，终是自尽而亡。此般结局，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可见，无论干什么，男人须有本事。而女人须独具慧眼，发现男人的本事。这如同发现乱石中的珠玉一样，一要识才，二要磨砺。这其中的学问，有很深的讲究。

当然，女人仅仅能发现男人的本事，还是远远不够的。尽管女人看重男人的本事，和男人看重女人的美貌一样，都是人之常情，如同西瓜要挑脆的，苹果要挑红的一样。可是，男人的本事和女人的美貌又必定不是一回事。所以，掌控男人的本事和欣赏女人的美貌也就差之千里了。男人没本事是不行的，男人太有本事恐怕也是不行的。

如若没有那一道金箍,无所不能的孙猴子岂能有片刻安生?古代开生药铺的西门大官人和当代官场上的某些贪官，一方面本事大得惊人，另一方面无耻的也惊人。女人选中了男人的本事，而掌控不住，最终又被男人的本事所伤，这就得不偿失，如同做了亏本的买卖一样。

面对男人的所谓本事，如何选择，这对女人而言，实在是既考量智慧又考量运气的事。设若艺高人胆大，自可就高不就低，以本事大者为上选。设若顾虑多端，拿捏不准，想吃热又怕烫，倒不如选个没本事的或是本事小的，不能两利相权取其大，就两害相权取其轻，从最坏处着眼，得到的往往并不很坏。

总而言之，在要求男人有本事的同时,女人也要有选择有本事的“本事”，这实在也是一种生活的智慧，闭着眼睛瞎摸，是摸不出正果的。因为这世上，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总是很少又很少。

2023

作者简介

汤深礼，网名（笔名）水哥，1962年出生于当涂，中共党员、安师大中文系毕业，历任中学教师、政法（检察）干警、县（区）机关公务员，现已退休。系市作协会员，省诗词学会会员。曾发表散文诗作数十篇，出版个人文集四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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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XiTongQu

【图文编配】老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