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食禁果
韩玉光
茫茫…
早上醒来，就想到两个词：
茫茫人海
茫茫宇宙。
赶紧洗脸，刷牙
夺门而去——
此身，将混迹人海
此心，将暂寄宇宙
惟余
茫茫……
读一首诗
如食禁果。
陡然有了一颗羞耻心。
请满足我的一个愿望
我不怕放逐，只是不要去两个地方
一是天堂
二是地狱。
那里太挤了
该去的，不该去的
都像蚁群，排着长队。
我想在人群之外
偏居一隅，我住的地方
叫红门书院
我栽的李树结满了果实
树下
有两个朋友：李耳和李白。
来的人都会看见
道与诗
挨得那么近
像一对海誓山盟的人
白头偕老的人……
李白之死
那一夜下着雨
江面上空无一船。
李白在屋子里研墨，很细心。
对着镜子
他拔下一根白发，取出尺子
量了一下，足足有三千丈。
一生，也就这么长了。
李白开始用白发制笔，很细心。
他坐下来
油灯昏黄。
写《临终歌》，以庄子开头
以孔子结尾
活过的六十二年，都在中间。
总共六句话
四十一个字
终于写完了，雨也停了下来。
“以后，再不要写诗了。”
“不写了。”
李阳冰将他埋在龙山东麓
过了五十年
范传正和诸葛纵又将他葬于青山西麓。
总算如愿以偿了
一个人，真是一坛好酒啊
愈埋得年深日久
愈香。
什 么
朋友问我：最近在干什么？
我久久地陷入了
“什么”之中……
我一直无法取消它们
也从来不曾完成它们。
我，一个四十八岁的自然论者
说什么
也不足以惊天
做什么，也不足以动地
但想什么
却是我的宿命。
韩玉光
生于1970年，山西原平市人，中国作协会员，诗作发表于《诗刊》《青年文学》《诗歌报》《诗选刊》《诗歌月刊》等刊物，著有诗集《1970年的月亮》《捕光者》。
配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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