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家与企业风投CVC

导读：本文探讨了模块化modularity对企业风投CVC和企业主导的产业基金的意义。要做好的CVC很难，要做优秀的CVC更难，要做超级优秀的CVC，大概只有苏秦张仪那种纵横家才能担此大任。

很多企业都对建立企业风投CVC和企业主导的产业基金很感兴趣。无论是蚂蚁金服、滴滴、商汤，还是联想、京东和小米，投资行为被更多地融入了企业战略。哈佛大学Henry W. Chesbrough教授 (Chesbrough, Making Sense of Corporate Venture Capital, 2002) 给CVC的定义是指直接投资于外部创业企业的企业基金，不包括针对企业内部投资或通过第三方的投资。CVC一般都是企业设立的独立投资子公司，这些子公司代表母公司去对创业公司进行投资，其投资资金一般仅由母公司提供，不需要第三方提供资金，投资资金不会受到资金合同期的限制；而企业牵头成立的产业基金与CVC的区别在于产业基金是有外部投资人的，企业一般作为GP进行基金管理，而外部LP提供大部分资金。CVC做投资决策时会更偏重母公司的战略目标，通过投资配合母公司的发展需要，同时获取投资回报、增加母公司的营业利润；而产业基金则要平衡战略目标与财务目标，且尽管较长，但仍有资金退出期。那么，什么样的CVC或产业基金才是真正意义上成功的呢？能达成交易获得不错的盈利就是成功的CVC了吗？如何评估市场上大大小小的CVC和产业基金？哪种基金更为优秀？要回答这些问题，我们需要引入模块化modularity的概念。

模块化modularity已经成为解决复杂系统的设计、协调和管理的重要工具。一般来说，复杂系统的规模越大，其构成要素及之间的互动关系就越多。这时整体化的设计和管理几乎是不可能的。此外，模块化比整体化更灵活，更适合快速迭代与创新。创新与效率可以说是模块化被采用的主要原因。模块化策略被认为：

1） 在产品设计中，可以通过模块自主性和模块间的混合与重组大幅提高产品的创新性与适销性。

2） 在组织设计中，模块通过信息管道information structure而不是管理层级进行沟通，从而提高了效率。

对于CVC来说，如何通过投资辅助母公司达成业务拓展，提升战略地位，获得更多协同与竞争优势才是第一目标。母公司的竞争地位提高，市场价值提升，CVC才会有更稳固的根基，和更多的投资资本。有长远发展眼光的企业，左手通过CVC获得切入不同市场的跳板，右手进行战略资源整合。任何脱离母公司主业战略，以财务收入为目标的CVC都是不完整的。企业主导的产业基金除了在财务目标上需要更加平衡之外，本质上的目标与CVC无异。CVC应该禁止员工以自有资金进行跟投，防止偏离企业战略目标。CVC的投资组合与母公司之间互动关系非常复杂，有些投资的目的是为了合并，有些投资的目的是为了消除竞争。正是这种复杂性决定了我们可以采用模块化方式对CVC进行优化管理。我们先来看看Ethiraj和Levinthal有关最佳模块化与创新的理论。

为了找到最佳模块化模型，Ethiraj和Levinthal针对模块过度化over-modularity和模块化不足under-modularity这两种情况，以及他们对创新的影响进行了分析。无论是模块化过度还是模块化不足都可能影响模块化的效果。一方面模块化通过多线程处理提高了效率，另一方面互相掣肘self-perturbation也阻碍了其提升效率。从结构上划分，企业创新被分成了两类，一个是倾向于模块化的本地探索local search，另一个是倾向于集中化的组合创新recombination。这两个类别反映了过度与不足在创新方面的影响。这里CVC所投企业的自我经营类似本地探索，而母公司吸收整合目标公司类似组合创新。Ethiraj和Levinthal首先假设已经确定了最佳的模块化标准；然后，放宽这个假设。即在不确定最佳模块化标准的前提下，研究本地探索local search与组合创新recombination的互相作用。研究结果表明，local search和recombination互为补充。在产品设计或组织构建的早期，recombination的帮助更大，而local search在后期的帮助更多。比较模块化过度与模块化不足，模块化过度，即分散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多。这个结论与我们前面提到的假设无关。这增强了结论的鲁棒性。我们在后面再讨论这些结论对CVC意味着什么。

---------分割线内是对具体理论的介绍---------

复杂系统之所以复杂是因为不仅是其内部独立组成部分（模块）对整体有影响，组成部分之间的相互作用也对整体有影响，而且这种相互作用关系（指互相之间的作用是正向，反向或无关，而且可能还会发生变化）是非线性及非单调性的。因此，任何一种本地化适应行为localized adaption都可能改变整体的状态。在商业中，模块化体现了人、部门（产品、功能或地理区分），以及各种信息与决策流程相对独立的部分。模块化设计的意义在于公司高层追求多线程效率、主动创新、降低冗余信息和冲突、增加协同等多种目的。模块之间无任何联系这种可能性是几乎不存在的。对于模块的定义是指模块内部的，复杂的，结构性强联系远大于模块之间的弱联系。同理，当模块之间的联系过于复杂时，我们更多地把它们当作一个整体。简单地说，就是模块内部的内聚性大于模块间的耦合性。

事实上，当我们讨论模块化时，我们是在讨论四个方面的问题：1）模块的数量；2）将全部要素分配进不同的模块；3) 模块内部要素的互动（聚合）；4）模块间要素的互动（耦合）。

Ethiraj和Levinthal在进行研究时，对涉及系统的三个方面进行了建模：

1) 对系统结构进行建模：通过功能划分独立模块，以及模块之间的互动。针对不同互动模型，我们可以把复杂系统中的决策依据聚合和耦合性进行分组，形成模块；并计算各模块与整体的业绩表现；类似下图（互动类型之一）：

公式如下：

2) 对系统结构的设计要素进行建模：这里指模块的组成要素module composition。这里我们假设每个模块的组成要素数量是相同的，用N表示。S代表模块的大小，K代表模块的数量，M是最佳模块数量。我们只要考虑当K<M和K>M时，系统的不同表现就可以做出研究判断。

3) 对系统的外部适应过程进行建模：这里包括本地探索local search和组合创新recombination。Local search表示的是模块内的探索创新。我们可以把它看作一个产品开发team，一个部门，也可以看作一个独立的子公司。从建模上看，如果一个适应性变化对模块本身业绩有改善，则被采用；如果没有改善，则被放弃。当然，一个模块的业绩表现不必与整体表现相关。

对于recombination来说，涉及模块间的替代选择selection，共有三个层次。一是整体系统层面的firm selection，类似公司从外部公司copy一个更高业绩表现的模块化模型（这里使用随机模式进行仿真）；二是模块层面的module selection，即通过计算不同模块化选项的业绩表现，选择更优的模型；三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的混合状态。

假设存在两个公司s和t：在p 1阶段，公司s对公司t进行了模仿。其模仿过程使用了 roulette wheel算法。业绩越好的模式被选中的概率P越大。

对于混合状态，如果...则

其中，nMa是每个模块中的决策选择数量。

-----------------理论介绍完毕----------------

Ethiraj和Levinthal在一个给定区域对10家公司共30个决策要素的演化模型进行了模拟，发现如下结论：

1) 在未知模块化结构的情况下，宁可保持模块化程度低，即选择integration，也不过度模块化（或称greater modularity）。多线程带来的效率被系统测试和整合所拖累。只有一种情况可能是相反的例外，那就是完全不考虑本地化创新local search，只有公司层级的整合recombination，但这种情况几乎不存在。

2) 有效的组合创新recombination要求具有互补性的替代选择。在公司层面，firm selection具有多样化的模块是recombination的前提基础。如果没有多样化前提，则公司层面的firm selection反而会有价值损害；这有时是公司的外部市场的结构决定的，集中型市场的多样性远远少于分散型市场。当不具有多样性时，内部模块层面的module selection对组合创新recombination更有效。特别注意：Module selection和firm selection对内部模块化的要求是不一样的。

过度模块化可能会造成自我阻碍，使效率降低；而模块化不足则可能使系统失去创新和成长的活力。中等规模的模块化也许是最有效的。此外，模块化策略更多的是一种动态进化而不是对最佳模块的预测。那么，这些研究对CVC的意义何在呢？最大的价值来自于可以建立对CVC的评价体系：

-一流的CVC和母公司双剑合璧。CVC提供母公司用来建立核心竞争优势的资源整合或市场跳板；母公司做大做强，供应CVC品牌和更多弹药。两者恒强，越战越勇；

-二流的CVC配合母公司亦步亦趋。CVC可以为母公司寻找合适的战略标的，财务收益也很好。无奈母公司不给力，无力整合优质资源形成协同。CVC投资收入反倒成了企业主要利润之一。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三流的CVC随波逐流。CVC不能在较早期拿到优质战略投资标的，或后期跟入毫无影响力，或投资一些完全无法带来母公司核心优势提升的边缘项目，最后只能以财务目标掩盖战略目标。

超级优秀的CVC清楚如何平衡integration与modularity，明白firm selection和module selection的互补，游走斡旋于母公司与创新企业之间。对外深刻理解母公司所处行业、技术发展趋势、市场与竞争状况；对内洞悉母公司组织架构与各部门之间的关系，对公司老大的重大决策有影响力。游说列国，纵横捭阖，非张仪苏秦这类人物不能担此大任。

请参考阅读：

Ethiraj SK, Levinthal DA. (2004b). Modularity and innovation in complex systems. Management Science 50(2):159–173